太監手腳麻利地遞上了算盤，聶於辛飛快地撥動著算盤上的珠子，口中念念有詞，算盤打出來的聲音非常清脆，彷彿一首動人的旋律沁人心脾，又彷彿像一道催命令，啪啪啪地敲打在使臣的心上，讓其坐立不安。

沒有人能夠看得清她是如何算的，哪怕是國庫里最為精銳的點算官，也比不上她這個快到過分的手速。

「哎呀，好累，這個數字太長了，多到連算盤都要容不下的數字。」

聶於辛拿著手中的算盤，晃了晃自己打到發酸的手，又道：「粗略地算，估計也有一百八十四萬四千多萬億……請問皇上，您的國庫真的有怎麼多米嗎？」

皇帝愣了愣，國庫里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米！囤幾十年糧食不吃不喝，都未必有！

「喔，不！國庫里沒有，丞相大人府上想必會有，畢竟……」

聶於辛說著說著，還不忘坑一把左相，嚇得對方再次撲通下跪：「皇上，老臣惶恐。」

與左相對立的右相派見左相吃虧，個個是在心裡笑得人仰馬翻，向聶於辛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

這丫頭可真是皮，逮著機會就落井下石，人家明明初衷只是想拍一下皇帝的馬屁，哪知馬屁拍在了馬腿上，還要被人拎出來打臉。

「哼，文愛卿今後可要謹言慎行了。」

也罷，正好藉由這個丫頭，給這個平日里動不動就上摺子批鬥的丞相一個警告，反正這賬也算不到他的頭上。

皇帝在心裡打著小九九，看著左相誠惶誠恐的模樣，被取悅了。

「是，老臣定當謹言慎行。」

收到了帝王的警告，文相默不作聲地退到了一邊，不敢再胡亂攀咬聶於辛了。

「來人！傳朕口諭，賜金算盤給這個丫頭！」

皇帝見聶於辛一手算盤打得極妙，就另外給她賜了一個純金營造的金算盤。

「民女叩謝聖恩。」

這下可真的賺得盆滿缽滿了，不過這還沒有順利從這個龍潭虎穴出去，還不能掉以輕心，誰知道這些個皇室貴族會不會給她出什麼幺蛾子。

使臣當真是奇了怪了，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妙人，只是一介女流都能力挽狂瀾，要是胡月王朝所有的女人都這麼厲害，豈不是很可怕嗎？為什麼和他打聽來的不一樣，胡月王朝不是女子都崇尚「女子無才便是德」麼？

皇帝很開心，於是很高興地讓使臣和蝶衣公主留下來，邀請吃晚宴，當然聶於辛作為翻譯依舊不能順利出宮。

前腳御花園的明爭剛剛結束，後腳太後就將她宣進了慈寧宮，準備要試探試探她。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太後端坐在上首，也給聶於辛賜了座，好歹沒有一直讓她跪著或者站著說話。

「回太後娘娘，民女名叫聶於辛。」

「多大了？」

「快及笄了。」

方才這麼多事情，都迎難而上了，這會兒太後問點正常的問題，她反倒如坐針氈了。

「哦？可有議親？」

「未曾，家父念民女還小，想著讓民女多留幾年再說，畢竟現在小店重新營業後還沒有走上正軌，很需要民女的幫助。」

關於結婚這種事，上一世死得太早了，大學畢業才沒幾年，就慘遭毒手，死於非命，也從未妄想過婚姻。因為不是那個人，結婚有什麼意義呢？

「哀家上回吃到皇兒帶過來的烤鴨，聽說出自你們店，哀家一直還想再嘗嘗，只可惜據說一日只賣三十隻，這是為何？」

太後對上回龍夜澈從宮外捎回來的烤鴨一直念念不忘，又不好開口讓他再給她帶一隻吃，如今終於見到做烤鴨的主人了，又生出了要嘗一口的慾望。

「實不相瞞，這隻是小店的營銷手段，物以稀為貴，若是全京城的人天天吃，每人每天都能吃上一隻，久而久之也會膩味了。」

太後聞言，倒是覺得挺有道理的，方才也見識過此女的手段和口才，敢要得起皇帝和自己的空白聖旨的，普天之下沒有第二人，更何況還有龍夜澈的秀水山莊。

「你這丫頭可真是機靈，長得也水靈，就是看著實在小，難怪……」

太後欲言又止，這個姑娘好雖好，她見了也喜歡，就是身份真的不夠格，一個平民的女兒罷了，自己的孫子理應能得到這世界上最尊貴的女子。

若是龍夜澈實在喜歡，就勉強讓這女子入了勤王府，當個側妃，已經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了！

若是聶於辛知道太後的想法，肯定會趁早打斷太後的幻想，她對龍夜澈，除了合作關係，不會有其他的。

他們皇室看不上她的身份，不好意思，她還覺得皇室的人配不上她呢！

「承蒙太後喜歡小店的烤鴨，若是太後喜歡，民女可以現在為太後您單獨開一個小灶，做只烤鴨讓您嘗嘗鮮。」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要是能狗腿地抱住太後的大腿，即使有人想在這宮裡給她下絆子，也會掂量掂量有沒有這個能耐了。

「你會做？」

太後驚訝了，怎麼說這個紅遍京城的客棧老闆的女兒，好歹也是一個正經的小姐，應是不差錢的，平日里還需要自己動手的嗎？

聶於辛見太後很驚訝，解釋道：「是的，因為現在店裡太忙了，有時候人手不夠，我會去搭把手。太後若是不嫌棄民女做得不如那些大廚，民女就為太後娘娘捨命陪君子了！」

太後哪有什麼不開心的，叫了心腹丫鬟帶她去慈寧宮的小廚房。

「太後娘娘，奴婢覺著這女子不簡單。」

這位跟在太後娘娘身邊的老嬤嬤，是少數能在太後跟前說得上話的人。

「哀家早就看出來了，小小年紀心機倒是不小，手段也不少。」

「奴婢瞧著這姑娘就是貪財了些，沒什麼大心機，機靈得很，難怪越王殿下也時常誇獎她。」

太後聞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瞧著聶於辛離去的方向深思起來。

「阿芳，你說老九會不會也喜歡她？」

老九就是越王龍宥銘，在皇帝的兒子中排行老九，龍夜澈排行第三。

「這話老奴不敢說，最怕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