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樣，邢沨跟青衡肯定有關係，你們好好守著……」

陸念安打開車門的時候，陸修正在跟人通話。

「好，就這樣，我回頭再找你。」

陸修切斷通訊，問道：「怎麼樣？」

「透過了。」

陸修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或驚喜，似乎透過是理所當然的。

雖說早已習慣，但一絲低落還是爬上了陸念安的心頭。其他科目或許可以憑藉先天優勢，但那文化考試卻是他實打實熬了不知多少個通宵才熬出來的！說實話，他並不喜歡那些文化課程。

不過要考聯大也是陸念安自己的主意，陸修能恩准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還指望他鞭炮齊鳴地歡送不成？

陸念安正在努力排解那一絲不該出現的情緒，所以完全沒有注意到陸修眼中異樣的猶豫和一些可以稱之為擔憂的東西。

入學通知發過來後的兩周，才是入學日期，但陸修卻提前一周就把他送到了學校。因為宋明玉的實驗進行到了關鍵階段，陸修暫時也無暇管他，就同意了他早點去學校熟悉一下的要求。

陸念安倒不是真的對這個學校有多感興趣，只是，不想一個人留在那個屋子裡。一個人的時候，總喜歡想很多事情，想自己，想陸修，想那些理不出頭緒的秘密，越想，心就越涼。

陸修送他去了機場，在值機口的人流涌動中，沉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去了學校，要保護好自己。」這聲音虛無縹緲，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邊，歷經了長途的跋涉，奔流了數十年，才流過他心中那早已幹枯開裂的一畝三分地里。

陸念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匆忙回過頭去，想看一看陸修說這話時的表情，是否也像旁邊那個依依惜別的母親一般柔軟。

但他什麼都沒有看到，目之所及，是喧囂鼎沸的人群，和那個清瘦筆直的背影。

是……幻覺嗎？

他目送著那個身影消失在來時的入口處，才轉身過了安檢，進了候機大廳。

捷運列車在各站台間忙碌穿梭，各種功能的人工智慧機器人都在井然有序地工作著。作為首都的交通樞紐，機場建得氣派又繁華。

這些在戰爭和災難中曾毀於一旦的公共交通，早已恢復如初，甚至較戰前又先進了許多。

就像這個星球一樣，累累白骨，斷壁殘垣之上，又建起了一座座繁華的都市。除了受災最為嚴重的熱帶和亞熱帶，其他地方，幾乎已經找不到曾經慘烈的痕跡了。

但有些東西，再高的科技，也無法再現了。

曾經色彩斑斕的世界，彷彿褪了色的油畫，生機不再。舉目望去，只剩一片灰的白和黃的沙。天空倒還是淺的藍，只是不再有白色的雲漂浮其上，夏天的陽光變得難以忍受，人們在室外呆的時間更少了。

星星沒了浮雲遮擋，這夜色倒是比從前明凈了幾分。

又或者，真如傳說里那樣，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星。

所以，春夏秋冬，滿天的繁星總在閃爍，用微弱的星光，訴說著他們的不舍和思念。

天堂，沒有痛苦，沒有責任，沒有失望，只是，大多數人追求的，卻是凡世的福祉。

凡世的福祉很簡單，但對某些人來說，卻是觸之不及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