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塵和黴菌醞釀著陳腐氣息，在昏黃燈光下隱隱發酵。

推開門，幾片碎紙被湧進的氣流揚起後落下，似翩躚流連後墜落的奄奄一息的白蝴蝶。

「你越來越沉不住氣了。」

一雙黑色高幫板鞋踏著一地碎紙緩緩走到房間正中央，一步一步敲擊在木質地面上，彷彿死神在敲擊著、消磨著生命最後的時間。

「要是你……你能忍得住嗎！」

對上一雙爬滿血絲和憤怒的猩紅雙眼，他諷刺般嗤笑一聲，雙手撐在書桌上，身子微微前傾，仔細打量著眼前處在情緒崩潰邊緣的人。

「一個貼子罷了，你還真以為他們倆之間是真的？」

「他是我的，我絕不會讓他對其他人產生任何愛慕之情，有緋聞也不行！」

「迷戀沖昏了你的頭腦。」

鬆開撐開身子的雙手，彎腰，在散落一地的碎紙中拾起一張照片，抬手輕輕拂去落上面的灰塵。

男孩一身簡單的白色T恤，迷離著雙眼伏在圖書館的書桌上，似是一頭即將沉沉入睡的小獸，晨光為他放下與凡塵俗世隔絕的薄紗，幹凈而美好，像是這個世界上本不存在的人。

「我不許你碰他！」

斜側里伸出來一隻手，奪過他手中的照片。

「是他？多美好一個人啊……」

「他是我的……你以為我為你做事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能得到他！」

「我對你的不理智感到很失望，希望你不會做出什麼在我計劃之外的事情。」

「你放心吧。」

「你知道最初……你什麼地方最吸引我嗎？」

「什麼？」

「算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推開門，一個高瘦身影沒入漆黑走廊，又悄然關上門，低語道：「一個無情又單純的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患者，是最好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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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的人變得異常冷靜。

「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細細摩挲著照片上的清秀臉龐，臉上漸漸浮上了扭曲的得意笑容。

「生與死……你都必須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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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宇飛離開後的宿舍異常安靜，留下一個抱著手機和爆米花桶、正對著蘇淇奧坐著的白墨。

和一個無意間起身、又想粘回去的蘇淇奧。

和空氣中充斥著的「咔滋咔滋」的咀嚼聲。

蘇淇奧見白墨根本沒打算讓他窺屏，索性裝頭暈，將自己重新包進被子里。

「小白……」

「嗯？」

「現在沒外人了……」

「所以？」

「你跟我說實話……」

外面的人看不見自己的表情。

自己也看不見外面的人的表情。

「說什麼實話？」

「你真的……沒有情況嗎？」

蘇淇奧受了風寒，鼻音糯糯的，自帶一股子不自覺的撒嬌意味。

白墨聞聲，手不自覺地一抖。

這他媽不自覺撒嬌的語氣也太可愛了吧！快過來給老子抱抱！

「當然沒有啦……我只是在看昨天校慶的返圖而已……」壓抑好心中的波瀾起伏，白墨掩飾道，「我要是有情況……還、還不是……第一個告訴你？」

「那就好……」

可信度0%。

蘇淇奧確認。

雖然不想利用白墨吃貨本性來套取真相，但是不是自己說一句「說謊就再也不給你做飯吃」，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白墨可以找另一個能滿足他的胃的人，自己並不是無可替代的。

還可以給出自己無法接受的答案。

蘇淇奧遂打住接下來的話。

「你該不會是在鬧什麼彆扭吧？」

白墨在試探，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可能性。

對面的人不斷詢問自己的感情狀況，或許在吃醋。

為自己的自作多情莽撞一回也不錯。

「你你你來我這兒不是來探望我嗎……」蘇淇奧終於腦子一熱，將彆扭許久的實話說了出來，「都只看手機不看我！」

我去不會真吃醋了吧？

白墨手一松，爆米花順著身側的台階滾落到地上。

沒掉在有輕微潔癖的蘇淇奧的床單上。

白墨自詡技術感人。

「看誰？」買了午飯的陳宇飛推門而入，恰好聽到了談話的末尾。

「反正不是你！」蘇淇奧惱羞成怒，瞪向無辜陳某。

無辜陳某表示背脊有些涼。

「淇奧，你醋放哪兒啦？」

白墨決定做些事情來分散自己波瀾壯闊波濤洶湧長江後浪推前浪的胡思亂想。

「對面台階，從上往下第一層。」

蘇淇奧疑惑，卻不說。

白墨取了醋瓶，打開一碗清湯餛飩便開始「噸噸噸」往裡頭倒醋。

「小白你居然喜歡吃酸的！」陳宇飛見狀，震驚道。

「他不僅喜歡吃酸的，他還喜歡吃辣的。」

「好啊！酸兒辣女！小白你以後一定……啊！」

白墨手上動作未中斷過，暗地裡卻默默收回伸出去的腿，故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直至一碗清湯變成略深的棕色，白墨才收回倒醋的手。

「下來吧你，還要我喂？」

「沒感情了，連語氣都變了。」蘇淇奧走下台階，見狀，道，「不是吧小白你今天這麼想吃酸的啊……啊？給我的？」

蘇淇奧看著桌子上的一碗酸氣逼人的餛飩被推到自己面前，認為今天不是被發燒燒傻，就是被自家小白震驚傻。

「不是……小白你看我這……剛吃了一碗粥是吧？而且你、你也沒吃早餐……我覺得這碗還是你先吃吧？」

「多吃醋……」白墨態度堅定道，「對風寒好。」

蘇淇奧落座，剛想反駁這一民間偏方，卻瞬間感覺身上多了一點重量。

是白墨取了衣櫃里的外套為他披上。

搖頭感慨，自家小白多好一寶貝，老子死都得寵著。

「嚯……」陳宇飛去陽台洗了手走進來，鼻頭一皺，「剛才在裡頭還沒感覺，出去一趟進來真的……哇這酸味也太重了吧！」抬手在面前扇了扇，一臉嫌棄道，「小白你這是打翻醋罈子了？」

「不是我。」

陳宇飛看看蘇淇奧。

「也不是我。」

「哦。」陳宇飛撇了一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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