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

像千鈞壓頂般，像沉入深海般，胸口堵著，喘不過氣來，彷彿鬼壓床。

不對。

昨天晚上明明睡得這般溫暖舒適，為何會鬼壓床呢。

白墨半夢半醒間迷糊地想著。

而後又往旁邊蹭了蹭，舒適得彷彿睡在自己的床上。

於是蘇淇奧就成功燥醒了。

他慢慢睜開雙眼，就見身側的白墨枕在他的胳膊上，一手揪著他睡衣的一角，邊囈語著，邊扭動著往自己的懷裡鑽。

他輕輕往外挪了挪胳膊，麻木得彷彿不像是連在自己身上的。

根本動不了啊！

我真的很想去衛生間解決一下！

再次嚐試挪動自己麻木的胳膊，幾次三番後，蘇淇奧最終自暴自棄，把另一隻胳膊搭在白墨身上，將他揉進自己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脊背。

果然鬼壓床還是自己的錯覺。

白墨再次沉沉睡去。

於是也完美忽略了蘇淇奧依舊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和躺在身邊的那個渾身火熱的人。

而渾身火熱的那位，自然是睜著眼側卧在床上，難以入眠。

爸我真對不起你，從今往後我改姓柳。

蘇淇奧在床上躺到不知今夕是何年，直至手機鈴聲響起。

舉到眼前，是陳宇飛的咩信語音通話，擔心吵醒身邊的人，蘇淇奧迅速接起。

「蘇淇奧你今天幾點回來啊……」

不知是陳宇飛的嗓門太大，還是蘇淇奧手機會漏音。

此時蘇淇奧的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句「山寨機就是好」，洗腦得很是時候。

「嗯……誰啊……」

身邊的白墨在被窩裡蠕動了兩下，果然是被吵醒了，無奈他的聲音還清晰地飄進了陳宇飛的耳朵里。

「哇！蘇淇奧你懷裡有別的男人！我要告訴小白！」

「你別用一副捉姦在床的語氣講話好嗎？」蘇淇奧輕聲吼道。

「你夜不歸宿我都沒舉報你！你還敢凶我……」

更大聲了。

於是白墨被成功吵醒了。

他用餘光掃了一眼了自己枕著的蘇淇奧。

然後嬌羞地嚶嚶嚶縮進了他的懷裡？

白墨果斷抬腿，趁蘇淇奧不備將他踹下了床。

一定不是自己睡覺的時候躺上去的。

於是那一頭的陳宇飛聽到巨大的、「嘭」的一聲。

幸好床下墊著柔軟的地毯。

「讓人踹下床啦？」陳宇飛幸災樂禍道。

「嘶……都怪你！」蘇淇奧揉了揉屁股，道，「我讓小白踹下來了！」

「你你你為什麼能跟小白同床共枕！你成功了？」

「嫉妒啊……」蘇淇奧悠悠開口。

白墨趴在床上，戳了戳蘇淇奧，悄聲問道：「陳宇飛？」

蘇淇奧打開免提。

「什麼啊……不就是你倆回家去了嘛……」手機那頭的陳宇飛道，「今天早上去了小白宿舍也找不到人……我還以為你倆私奔去了呢。」

「誰要跟他私奔啊！」

兩人異口同聲。

「對了差點把正事忘了！我們那個創新創業……搞什麼項目啊。」

「什麼什麼項目啊……」

哦好吧。

沒人疼。

沒人愛。

還要看人秀恩愛。

狠狠揉了揉懷裡的泰迪熊。

好想我家大熊熊。

「算了……現在問你們估計也問不出個結果……對了！晚上吃烤魚不？」陳宇飛在那頭頓了頓，繼續道，「誒！小白也一起去吧！」

「行啊……」

烤魚。

外焦里嫩。

白墨光想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不對啊……他們倆都帶了女朋友，你再把小白帶上……那我不就是全場最孤獨的一條狗？」

陳宇飛憤怒捶桌。

很大聲。

手機那頭的白墨都虎軀一震。

蘇淇奧輕輕拍了拍白墨的後背，順手抹掉了他嘴角的一滴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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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宇飛站在學校校門門口，看著遠處並肩越走越近的兩人，霎時有了一種「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孤獨感。

挨得那麼近幹嘛，聊得這麼親密幹嘛。

搞得好像誰沒男朋友一樣，不就是暫時異地嗎。

你們還沒成呢。

老子一點都不嫉妒。

「他們呢？」

「接女朋友去了……」陳宇飛沖蘇淇奧挑了挑眉，道，「這種情侶間的小甜蜜是你不懂……無語！」又對站在一旁的白墨挑挑眉道，「是吧小白？」

「啊？」

蘇淇奧看著白墨一雙獃獃的、撲稜稜的眼睛，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到底開沒開竅，為何從小到大給過這麼多暗示，不是沒有回應，就是只是迴避。

不一會兒兩對男女也走了過來。

「你們來這麼早……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都怪我……」身旁嬌俏的女友一瞪眼，他立刻改口道，「都怪我有選擇恐懼症啊……那一鞋櫃的AJ都不知道該穿哪雙好。」

「得了，你現在越解釋越招人恨。」蘇淇奧撇了撇嘴道，「走吧走吧！飛飛帶路！」

路上眾人進行了一番自我介紹。

白墨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妹子興奮道：「你就是商學院的白墨啊！有女朋友了嗎？我一個姐妹好喜歡你啊……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是個甜甜的妹子……」

妹子你真像蘇淇奧他們家一位姓李的鄰居，你們真的不是親戚？

「不好意思。」

「嗯？」

「請轉告她，我很高貴，別愛我，沒機會。」

眾人：「……」

黑金色的魚皮漸漸皺起，魚肉躺在滾燙的鐵板上，白嫩軟滑的魚肉滲出淡黃色的油滴，四周撒上紫白交錯的洋蔥圈和青綠的黃瓜萵筍和蔥花香菜，再澆上一勺鮮香麻辣的熱油，煙火氣息霎時淹沒了整間包廂。

觥籌交錯，是最好的詩書年華。

「來！白墨！我們哥兒幾個敬你一杯！蘇淇奧承蒙你多年來的照顧啊……讓我這個做爹的……唔……」

旁邊一人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另一人給白墨倒了一杯啤酒，順手端起桌上自己的酒杯。

「他喝醉了哈哈哈哈……來來來白墨！我們敬你一杯！」

「他不能喝酒！你們別……」

為時已晚。

白墨已經端起了滿滿一杯啤酒，仰頭。

一口悶。

「唔……嗝！」

於是一桌六個人十二雙眼睛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滿臉酡紅的白墨瞬間瞪大了一雙濕潤的眼睛後立刻合眼，頭像掛了塊鉛似的徑直向桌上砸去。

「喂……」

幸好蘇淇奧眼疾手快，用手接住了他的頭。

都是知識的重量和力的相互作用啊。

可疼。

「原來小白是一杯倒啊……」陳宇飛拍了拍蘇淇奧的肩膀道，「淇奧，小白交給你了。」

「我……」

「組織相信你！」

陳宇飛狠狠地拍了一下蘇淇奧的肩膀。

蘇淇奧扭頭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睡得一臉歲月靜好的白墨。

「這……要怎麼帶回去啊？」

蘇淇奧戳了戳他緋紅的臉。

「公主抱唄……」陳宇飛一手撐著頭，一手晃著一瓶只剩下一個底的百威啤酒，賤兮兮說道。

「去你的！」蘇淇奧拉起白墨的一隻手臂架在肩上，對陳宇飛說道，「還不快來搭把手！」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最安全啊。」蘇淇奧用唇語說道。

哦。

有夫之婦也很危險。

蘇妲己啊趙姬啊了解一下。

陳宇飛將沉甸甸的白墨挪到蘇淇奧背上。

「我先送他回去，你們繼續哈……」

說罷，背起白墨走了。

穿過人煙稀少的小路和靜謐的教學樓，蘇淇奧突然覺得後頸一陣涼氣吹過，雙手一抖，渾身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

「你醒了？」

揪揪頭髮。

「嗯？」

摸摸耳朵。

「小白？」

戳戳脖子。

「你怎麼越來越粘人了……」蘇淇奧柔聲說道。

「你不喜歡？」

白墨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

「是啊……我不喜歡。」

蘇淇奧突然想知道這麼逗他後他的反應。

「哦……不喜歡便不喜歡唄……」

霎時鼻音很重。

「你該不會是哭了吧？」

「誰哭了……」白墨狠狠地捶了一下蘇淇奧的肩膀，生氣傲嬌道，「你放我下來！」

蘇淇奧本來不想理會他耍酒潑，可落在身後的拳頭愈發激烈，只好慢慢弓下身子，將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直至感受到白墨的雙腳已經平穩落地，才肯將人放開。

白墨朦朧醉意間還有些生氣。

怎麼說放下就放下了。

這麼舒服，我還沒趴夠。

不開心噘嘴，背對著蘇淇奧。

蘇淇奧雙手扶著他的肩膀，將他整個人掰過來面對自己。

白墨眼眶紅紅。

蘇淇奧摸了摸鼻子。

好像有點過火？

蘇淇奧嘆了口氣，剛想出口安慰幾句，卻被白墨拉著手衝進了一旁的小樹林。

周遭一片漆黑，除卻那路燈透過濃密樹枝撒下的斑駁光影。

白墨向裡頭跑了一陣，終於鬆開蘇淇奧的手停下，而後面對蘇淇奧打開了雙臂。

微微濕潤的眼睛閃著異常的光彩。

這是要抱抱嗎？

蘇淇奧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於是也不敢輕舉妄動。

「也是……我這人又任性又沒用……」白墨舉了一小會兒，失望放下，嘀咕道，「蘇淇奧怎麼可能給我抱抱……他又不喜歡我……」

蘇淇奧心底一片柔軟。

「誰說我不喜歡你啊？」

「你自己說的啊！」

蘇淇奧一時語塞。

力行而後知之真，蘇淇奧明白此時不能多說廢話，果斷採取行動才是真理。

他上前幾步，伸出手，將仍在原地難過的白墨攬入懷中。

「我剛剛那是跟你開玩笑的。」

「我怕……」

蘇淇奧輕輕拍著他的背。

「好點兒了嗎？」

白墨依舊將頭埋在他胸口，過了好一會兒，終於輕輕點頭。

「那還背嗎？」

「背！」

上一秒還縮在懷裡的人下一秒就站在面前，伸著手，等著自己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