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風月樓刺殺一案，沈漠風也在場，錦川擔心不已，隔日便乘馬車趕來了沈府。

他帶著玉品齋買來的新鮮糕點，身後跟著自幼服侍他忠心耿耿的僕人丘禾，邊走邊聽得丘禾彙報。

「…我打聽清楚了，當時沈大人和胡少將軍都在場，他們兩位武藝高強，並未受傷，只不過……第二日便聽說沈大人新招了個小書童，這事兒好像連管家都不大清楚。」

「莫非是戍期自己帶回來的？…書童，」錦川腳步微頓，皺了皺眉，沉聲道，「那小書童年歲多大？模樣如何？」

丘禾低下頭，有些猶豫道，「聽聞十五六歲的年紀，但長的小，至於容貌，聽、聽說…貌比天仙…」

「呵，」錦川嘲諷一笑，不悅道，「才多大的小孩，樣子怕是都還沒長開吧？都是一群趨炎附勢的下人，這樣的話都能說得出來！」

不過，沈漠風從來不喜歡別人貼身伺候，這麼多年除了宴魚幾乎沒幾個隨從，怎麼會突然之間會收了個小書童在身邊？

錦川壓低聲音對丘禾道，「你去查查這人什麼來歷，不可掉以輕心了，若真是書童也罷，但若是有別的什麼……」

「丘禾明白，公子，」錦川不必言明，他們的默契早已心知肚明，丘禾便點點頭。

他們倆一路進府暢通無阻，甚至不少沈府的下人見了都給錦川請安，不只是因為錦川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更因為他和沈漠風曾經有過三年的同窗情誼，如今入仕為官，竟都進了戶部，沈漠風為副職侍郎，錦川在侍郎之下，為郎中，兩人感情甚好，錦川更是經常登門，把西苑的下人們都混了個眼熟。

所有人都規規矩矩，直到他遇見不遠處某個灰色衣裳東張西望蹦蹦跳跳的小廝，沒半點走路的樣子。

「那是哪個院的？如此沒有規矩。」錦川看著便不順眼。

丘禾立即上前幾步，把那個小傢伙叫住，「前面那個小廝！站住！」

那個小傢伙左右瞧瞧，然後疑惑地拿手指頭指著自己，歪了歪腦袋。

丘禾道，「這除了你還有誰？就是叫你，過來!」

小傢伙便乖乖過去了，「什麼事呀？」

丘禾皺眉訓斥道，「管家沒教過規矩嗎？見了人竟也不懂得行禮！」

「……」小傢伙臉上的好奇與笑意淡了下去，有些不開心了。

「沒聽見我說話嗎？怎麼還像個木頭一樣一動不動，」丘禾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讓他主子受氣，當即抓住那小廝的肩膀，「不會行禮是不是？給我跪下！讓我好好教教你……」

顯然這不是個聽話的下人，竟在丘禾手下掙扎不服從他的話，兩人爭執間，錦川忽然開口，「丘禾！」

丘禾聞言停下，退到錦川身後去了。

從一開始，錦川的眼睛就沒從這個小廝的臉上已開過，那張臉，即便有了遮掩，穿戴著下等人的服飾，也依舊嬌妍動人。

錦川沒有出聲，抬起手想去捏住這人的下巴仔細看看，但被躲開了，看著那毫不掩飾的不滿的神情，他好像已經被討厭了。

「…想必你就是戍期新招來的小書童吧？」錦川笑了笑，溫和道，「這張臉保養得倒真是好，如此嬌嫩，怕是一捏便能捏出水來吧？如何做到的，花了多少銀錢？方便告訴我嗎？」

小書童玥潯依然擰著眉頭，不大高興，但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人比他身後那個兇巴巴的好得多了，小玥潯便搖搖頭老實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錦川的表情有一瞬凝滯，他忽然大笑了一聲，道，「好！…聽不懂……聽不懂也好，你叫什麼名字？」

小玥潯覺得他這樣有些奇怪，「我、我叫…」

「算了，你不過一個小書童，」沒等小玥潯說完，錦川便直接打斷，朝後方微微偏頭，道，「丘禾，東西拿了這麼久也累了，把盒子給他提著吧。」

丘禾，「是。」

小玥潯沒有馬上接，盯著那個紅漆陶文木盒問，「這、這是什麼？給我嗎？」

「呵，」丘禾不屑地嘲諷，「給你？區區一個下人，你也配？這是我們公子給沈大人親手做的糕點，你拿好了，否則有你好看的！」

這樣頤指氣使的語氣，這麼一說，小玥潯已經完全明白這個人是在罵他了，而他叫的那個「公子」，兩人是一夥的，肯定也不是好人！

玥潯把兩隻手都背在身後，脖子一梗，拒絕道，「我不。」

丘禾眼神冷了冷，二話沒說，甩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啪」的一聲，玥潯腦袋一偏，整個人都懵了。

「給臉不要臉，」丘禾冷嘲道，「這還沒個名分呢，就擺了主人的架子，你以為你是誰？憑著一張狐媚子的臉才勾得沈大人一時，怎能和我家主子相提並論？」

錦川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觀，顯然對丘禾的舉動是默許的。

簡直了，小玥潯長這麼大從沒被誰這麼對待過！從來都只是與他玩鬧，誰敢真的動手打他？！他是仙子啊！是本該長在天庭最純凈的瑤池嬌養著的尊貴的蓮仙子啊！居然被這麼粗魯地對待！還是被一個這麼愚蠢的凡人！

氣死了！

小玥潯怒氣沖沖攥起拳頭，然而手還沒碰著丘禾呢，這個男人表情突然變得驚恐，好像小玥潯是什麼吃人的妖怪一樣，嚇得手裡的盒子都沒拿住，「嘭」的砸在地上，裡頭精緻的糕點滾落一地。

「啊呀！」

這誇張的表情，這驚悚的叫聲，讓舉著個小拳頭的玥潯莫名的…有點無從下手啊。

難道他這麼厲害的嗎？竟突然間無師自通學會了隔空打牛？不對啊，他現在又沒有法力……那這人突然叫什麼，生病了嗎？

被兩雙眼睛這麼驚愕地看著，小玥潯的拳頭打也不是，落也不是，最後他訕訕地縮了回去，然後，他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又有些生氣的聲音。

「玥潯！」

小玥潯一聽，頓時捏著小手委屈巴巴地轉身，結果迎面就對上了一道陰沉的目光。

「你又闖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