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仔細想想，凌燁瑾對他其實真的挺好，明明自己都捨不得吃好的，卻願意花錢給他買零食，但是，他……

褲腳被扯了扯，林雅舉起小碗遞給他，林笙這才發現自己走神很久了。

「抱歉啊，雅雅，你還要一碗嗎？」

林雅搖了搖頭。

林笙摸摸她的小腦袋，把兩份便當塞進包里，牽起她的小手走了出去。

養母蔣雲倩這時候已經把自己收拾好了，仰著下巴，一臉尖酸刻薄，她性格好強，從不願讓別人多看了自己的笑話，何況現在在她眼裡，林笙就是半個外人。

看得出她胃口不好，飯菜幾乎沒怎麼動，她漠然看了林笙一樣，說出的話和她的人一樣不近人情，「你送妹妹去上學，我累了。」

林笙愣了愣，很難為情地想和她解釋:「媽，我……」

「連你也想忤逆我嗎！你們是不是都想把我氣死了才甘心！」她突然瞪過來。

心裡憋的火終於找到了撒氣筒，整張臉因為極度憤怒而變得扭曲，眼球裡布滿血絲，瞪他的時候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像是地獄討債的惡鬼，逼得林笙無路可退。

「我說我累了你是耳聾了聽不見嗎？成天在我家不是白吃白喝就是撒手要錢，讓你做點事就只會推來推去，你什麼時候體諒體諒我啊？養你這麼大我容易嗎？讓你送她上學又不是讓你去死！這點小事你都做不到嗎！啊？」

他啞然，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扼住，一點一點滲出血，難受到說不出話，半晌，他才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語氣低啞像是暮色將死的老人，「我知道了。」

蔣雲倩嫌惡地瞪了他一眼，這才趿拉著拖鞋進了房間。

這次他沒有愣很久，這麼寶貴的時間不應該浪費在為這個家難過上，反正他和這個家之間除了需償還的十三年養育之債，別的什麼什麼也不剩了。

倒是林雅，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家庭里和他有幾分相似的卑微。

他蹲下去摸了摸她的頭，讀懂了她眼裡的難過，無奈扯出一個慘淡的笑:「乖，哥哥沒有嫌你，快去把你的小書包背過來，哥哥送你去上學。」

林雅乖巧地點了點頭，眼裡閃著光亮，像是很開心的樣子。

林笙是怎麼也開心不起來了，林雅所在的幼兒園和他的學校根本不在一個路段，就算他用最快的速度，來回也要四十多分鐘。

穩穩地要遲到了。

草率扒了兩口飯後他還是決定抓緊時間，畢竟遲到十幾分鐘和遲到半個多小時性質還是不一樣。

最後在他的不懈踩腳踏板與滿頭大汗的代價換取之下，他遲到了十分鐘。

然而當他從樓梯口上去看見講台上站的那個須髯大漢後，他一閃身就貓腰躲進了樓道里，扒在牆壁後面露出兩隻受驚的眸子觀察敵情。

失算了，居然是「留血不留情學校第一糙漢教鞭」王猛的課，這下子進去就不是罰不罰站的問題了，估計剛走到門口『報告』都沒來得及說，就會被他的眼刀子先刮下一層皮來，活生生血淋淋，可慘。

不管別人怎麼想，反正林笙是怕他怕得要命，光是老師那粗壯的體格往他跟前一站，他就嚇得腿都在抖了，放眼全校，也就只有凌燁瑾冷臉時的強大氣場能與他抗衡了。

也不知道他回來沒有啊……這個角度看不到後面靠窗那排座位。

他現在這樣太危險了，一不留神就容易被巡邏的老師抓包，萬一被班導發現了更慘，怎麼辦怎麼辦……

就在林笙膽慫地猶豫要不要進去之時，一隻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