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的上海還是很冷的，涼颼颼的風就那樣肆無忌憚地在外面吹著，夾著一股子濕漉漉的水汽。街角行人鼻根通紅。

辛苦大半年，沈赫好不容易盼來了一次長假，結果冒著冷風回家，卻只在床上安心趴了一個晚上，顧准就又打電話過來了。說什麼小飛好想他，在家裡又哭又鬧的，你確定還不過來？

「顧准，有你怎麼壓榨勞動力的嗎？」沈赫忍不住吐槽：「以前沒我的時候，你和小飛兩個人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啊？」

「好啦好啦。」顧准在電話那頭勾起了嘴角，「誰知道冰姨今天就要回老家嘛，我不只得來找你了，小飛早上起來真哭了，連我都不理。那要不這樣，晚上我們出去吃，我帶上小飛，請你吃晚飯。」

「唉……好吧。」和一個囂張慣了的資產階級說話，身為低級草根的沈赫也只有嘆氣的份，「那晚上見。」

「別抱怨了，這不給你放一天假了麼？」顧準的笑意更深，撫慰說：「回頭給你加工資就是了。」

晚上八點時，沈赫才按著顧准發的地址找到了吃飯的餐廳。

是在外灘附近，能看見浦東的東方明珠，也能看見浦西的萬國建築群。

沈赫抬頭看見這座獨棟的鐘樓餐廳時，才感覺自己就穿著一件休閑格子衫過來，會不會有點太不正式了。

「請問是沈先生嗎？」一個候在電梯外面的服務員居然認出來了他，彬彬有禮問。

「是的。」沈赫有些受寵若驚地點了點頭。

「往這邊請，」服務員淺笑著引路，「顧先生已經久等了。」

可是進入七樓隔間，沈赫看見地上灑滿的花瓣時，卻感覺不太對勁了。而且服務員還在他耳邊輕聲提醒了一句：「顧先生這次真的很用心哦，這裡都是他親自布置的。」

這……

沈赫忽然有些尷尬，臉都刷得一下紅了，從白皙的臉頰上一路紅到耳根。

而顧准就帶著小飛坐在餐桌對面，那個慣來對外人暴躁多動的男人在此刻居然很意外的是一副恬靜的樣子，在那邊低著頭好像在對小飛叮囑什麼。

小飛點了點頭，站起來就往朝著沈赫小跑過去。

沈赫無奈一笑，只好伸手抱住了小飛，沒想到小飛剛被抱起來居然就笑了，笑得很甜，甚至還吧唧親了沈赫一口。

「沈赫，過來。」顧准站在落地窗前對沈赫招了招手，身後的夜色沉沉，燈光璀璨，交錯在一條直線上，那是浪漫的浦江夜景。

「你這是，認真的？」沈赫走到了顧准身邊，他不傻，而且到這份上，就算是傻子也該知道顧準的意思了，

「當然認真的。」顧准一笑，接著說：「不過也是多虧了小飛，誰讓你對他那麼好，弄得他現在一天都離不開你了。」

沈赫抱著懷中那個沉默的小男孩，沒有再繼續接話。

「聽說這裡是上海求婚成功率最高的餐廳，我預定了好幾天呢。」顧准從兜里掏出了一枚精緻的戒指，對著沈赫說：「你可別不給面子啊。」

沈赫看著顧准慢慢給自己戴上戒指，才終於忍不住抿了抿嘴，笑著反問：「都給我戴上了，還問我給不給面子啊？」

「那再給你看個好東西。」顧准心中一喜，漆黑的眸子里透著股特別的孩子氣，緊接著伸手就拉下另一面牆壁上的簾子，露出了後面的一整牆照片。

牆上的照片都是沈赫和顧飛的，雖然沈赫也知道最近顧准好像愛上了偷拍他和小飛，卻沒料到顧准能拍這麼多。

大多是側臉，不過顧准選的角度很好，就好像是把沈赫身上所有的優點都放大了無數倍一樣。當然也有正臉的，只有兩張，第一張是一年前他們帶小飛去鼓浪嶼的時候。

也是顧准手把手得教了一個路人在什麼角度怎麼按鍵，然後跑才過來一起合照，小飛一隻手牽著沈赫，一隻手牽著哥哥。三個人都在海浪聲中笑得很歡。

第二張則是他們還在學校的時候，高三，小課桌上的作業疊得很厚。但那卻是他們兩個懵懂時距離最近的一個學期，因為老師安排他們做了同桌。

記得當時還有個一直在追顧準的女生，是叫林依依吧。

這張照片應該就是她給顧准拍的，只是本來一直在旁邊埋頭寫作業的沈赫突然抬頭，所以才亂入了這個鏡頭。

兩個年輕的男孩並著肩，模樣青澀的沈赫一臉茫然。沒想到顧准，居然把這張照片也留下來了。

沈赫輕輕放下小飛，望著這一牆的自己，卻突然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顧飛說：「看來以後，我只能在你們家當義工了。」

「沒事的。」顧準的眼角微眯，身體前傾，讓他整個人都迫近了沈赫幾寸，「以後我養你呀，你和小飛我一起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