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垚跟-1隔著辦公桌，可能對峙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最後打破沉默的人卻不是任何一方，而是落地窗檯上輕盈跳下的修長身影。

「好啦好啦，對小朋友要寬容一點嘛。」

——又是他，那個戴著微笑面具的男人。

路垚暗暗吃驚，敏銳如他，居然也沒有感知到這個人是什麼時候潛入房間里的。

下一秒，面具男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作出一個噤聲的手勢：「我一直都在這裡哦。」

路垚的神色陡然變了，他唇角的弧度消失，警惕地盯著辦公桌旁倚靠著的男人。

「缺月，你擋著我了。」

-1的語氣不太好，被稱為「缺月」的男人顯然不想惹毛他，連忙讓出辦公桌。

路垚的視線一直跟隨著那張面具臉。

從昨天他就注意到了，在進入系統空間時，系統只報了三個人的編號。

兩位執行官和一位執行長他都已經見過了，那麼這個和他們穿著相同款式制服的男人又是誰？他不屬於系統，卻擁有和他們一起出入系統空間的許可權。

路垚眼底浮現出一絲困惑，恍惚間感覺到面具後面的人對他眨了一下眼睛。

鋼筆筆帽與桌面之間的敲擊聲粗魯地將他的思考打斷，-1開始問訊。

「為什麼又破壞系統？」

「進來刷個臉熟。」

這天才開個頭就聊死了。

沉穩老道如-1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但很少見這麼浪的。

辦公桌前的高大男人抬眼，眉心蹙起，拱起幾道深深的溝壑，最終將鋼筆往桌上一擱。

「你知道這個辦公室已經多少年沒有活人出去過了？」

「沒興趣知道，」路垚輕笑，自顧自找了旁邊的沙發翹著二郎腿坐下來，「如果只是這些無聊的問題，我還趕時間去做任務。」

他趕個屁。

路垚現在的樣子活生生就是一地痞流氓，被抓現行還充當大爺。

既然趕時間，-1也就把問題都攤到桌面上：「魔魘是被你搞反噬的？」

審判空間內的機制，是由魔魘將人類情緒中最美好的一部分吸走，只留下消極的負面因素，因此從裡面出來的人無一不被嚇破了膽。

五個小時的時間不長不短，剛好耗盡一個人全部的理智，既能使他喪失繼續任務的能力，也能以儆效尤，讓旁觀者不敢再挑戰系統的權威。

至於能讓魔魘反噬自己可以說是相當罕見的能力，要麼他生命里根本不存在任何美好的部分。

——要麼，他讓魔魘感到恐懼和絕望。

沙發上半躺著的少年，望著-1，緩緩點點頭，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

15036趴在門上，仔細聽著裡邊的動靜。

倏地，門忽然開了，他慌張地直起身充當門神，出來的面具男子不經意瞥了他一眼。

「呃……缺，缺月，要我送他回去嗎？」15036連忙請纓，想必是老大的問訊完了。

「嗯哼，」缺月點頭，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袖口，「路上好好照顧他。」

15036心說這下這小子應該是知道老大的厲害了。

結果下一秒路垚就從門裡毫髮無損地走出來，15036感覺自己臉都腫了。

這都不關一下？不打一頓？不用鞭子抽他個阿姆斯特朗迴旋？

15036關於老大是不是真男人的疑慮在下一秒被系統廣播化解得灰飛煙滅。

【由於0528號目標多次違反系統安全條例，屢教不改，且當面頂撞執行長與執行官，破壞審判空間設施，情節極其嚴重，原基礎上追加扣除其積分1500分，目前0528號目標單人分數-1800。】

哦豁，現在路垚覺得這個任務終於稍微有點挑戰性了。

可以，夠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