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駿瑋假裝淡定的看著面前的男人，他歪著腦袋，咖啡色的碎發有點凌亂，眨了眨清澈的眸子不明所以的盯著陸駿瑋。

陸駿瑋，真的很尷尬。

「抱歉，可這是我的任務。」

一開口，陸駿瑋發現，原本尷尬的氣氛更加尷尬了，且不說他不熟悉舒格性子，單是對方挑眉微笑就讓他感覺…很危險！

危險卻又想接近他，因為他的微笑里泛起笑意，就如滿月的月光映入一潭湖泊，清澈而又明朗，在略顯暗的空間里亮盈盈的，狡黠的靈光一閃，有幾分不懷好意的笑容。

舒格看著眼前這個無趣的人，瞬間沒了興趣，嘴裡不知為何有些苦澀，無視掉陸駿瑋，自顧自的去開了燈。

夜黎的私人宅子，裝修似乎換過，可大體上沒有改變。

那人在卸下他防備的時候，一記手刀準確無誤的劈在他頸側，力度倒是沒有半分的猶豫。這樣的事，大概也只有夜黎才做的出來吧。

呵，舒格停下腳步，無語的看著跟在身後的陸駿瑋，不由得滿頭黑線：「你放心，我又不會跑掉。」

「萬一跑掉了，夜少一定不會放過我。」說罷，陸駿瑋跟著他上了樓梯。

二樓儲物間的第三個櫃子里放置的是夜黎搜刮來的好酒，他一直珍藏著。義大利是葡萄酒的原產地，味道也醇正得多。打開門，玫瑰花的香氣撲鼻四溢，令人心曠神怡。

舒格喜歡伏加特等高濃度酒精，而夜黎，卻偏偏喜歡甘美誘人的紅酒。

櫃子上設計精巧的復古密碼鎖，舒格深深嘆口氣，拿起一旁的鎚子直接砸了，陸駿瑋瞪大眼睛無法相信，少爺回來會打死你我的！

某人悠然自得的撬開了小巧的封口塞，修長幹凈的手指握著高腳杯，緩緩地倒了三分之一，微微抿了一口，甜，酸甜可口，酒精里加入了幾近成熟的楊梅，釀泡了很久，中西合璧添了不少的其他材料，就像水果飲料一樣好喝。

陸駿瑋一旁看著他，心裡有些無奈，西服內口袋裡是一把小小的匕首，因為夜董對他交代過。

威脅到了夜少，就要除掉。

他動了動，與舒格並肩席地而坐。

「以前也這樣嗎？」

「……」果酒的後勁很大，舒格喜歡甜甜的味道，無視了陸駿瑋的問話，芳香濃郁唇齒留香，極好。

「喂，其實夜少也是無辜的。你心裡應該明白，」舒格猛地回頭，直勾勾的看著他，陸駿瑋被他那麼看著，竟然有些害怕，面前的人臉頰泛起淺淺的桃色，視線有些迷茫卻無比堅定，等著他的下話。

「他有他的壓力，背負的也多，你在沐城的時候，他也去過。在酒吧里，幻聽有人點威士忌，竟然衝過去一把拽住調酒師的領子詢問。」

舒格怔怔的看著他，有種要流淚的錯覺，夜黎找過他，夜黎真的找過他，藥物可以讓人迷失記憶，卻阻止不了靈魂，對於另一個靈魂的真心渴望。

「他甚至抱有僥倖心理，連什麼心理都說不出來，卻還有僥倖心理。」

「我不知道他讓我看著你的目的是什麼，但終究他是從你的安全來考慮一切問題。」

「你到底想害他變成什麼樣？！」

陸駿瑋有些激動，攥住舒格的肩，不解的問道。

失手，盛著酒紅色液體的玻璃杯支離破碎，就像一場夢，倏然凋零，就像花開的季節，隨春而去。

我們只是，太喜歡自以為是罷了，以為沒有真相，就能減少傷害。

林伯聞聲趕來，琉璃器皿折射淡淡的月光，疏疏朗朗的透過窗前的長紗照了進來。

舒格站起身，踩著玻璃碎片就上前拉住林伯。

「林伯，我想用電話。」

執拗迷茫，他一開始在懷疑，可是就像顏嬌所說的，只要有一點點疏漏，他就能相信，一切沒那麼悲觀。

至少並不是那麼無力挽回。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麼，一份窩心可靠的依賴還是一場纏綿悱惻的愛情。

夜黎對他好，他就被打動了，就像一開始，舒玖暮把他帶回家的時候。

那麼究竟是因為溫柔還是因為喜歡呢？

舒格迷茫了，他想不清楚，大概清不清楚都不重要了。

按鍵的手忽然止住，他應該說什麼，夜黎我想你了，夜黎我有話跟你講，夜黎我對你來說還重不重要？夜黎……

「舒先生是不是忘了少爺的號碼了？」了解始終的林伯耐心滿滿，專屬老年人的微笑拿起話筒遞給舒格，並按了數字鍵，「好好說說，他不會怪你的。」

他緊張的幾乎屏住了呼吸，就像之前在包廂里忽然就被夜黎抱住了，措手不及，卻也不願推開的那種感覺。

每一聲「嘟」都像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舒格死死的掐住電話線，彷彿在等待凌遲一般焦慮。

夜博安說他會讓夜黎輸，但是經過這一次分別，他想讓夜黎贏。

哪怕是以生命為注，他也想好了。他要告訴夜黎，此刻不說，他怕他下一次就沒這個勇氣說出來了，夜黎，你那麼喜歡他，就再原諒他一次吧？

以後倆人承擔的都是公平的，夜黎……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怎…怎麼可能！

舒格按了掛掉又重新撥了回去，卻被告知已關機！

「夜黎去了哪裡？」

林伯搖搖頭：「他只說讓我照顧你並且不讓你出大門一步。」

「我有話對他講，我…我怕來不及……」

「沒事的，別擔心了，以前每一次少爺都會提前回來的，說不準他過一會就回來了。我準備了夜宵，剛烤的巧克力蛋糕。」

林伯這才想起烤箱里的蛋糕，急匆匆又奔回了廚房，人老了，記性都不如以前了。

另一邊，正值正午時分，來來往往的人擦肩而過。

「夜少，怎麼不接？」

夜黎嘴角浮現一抹譏誚的笑容，住宅座機的號碼，急匆匆的打了兩遍，無非林伯想告訴他一件事，舒格跑了唄！

「沒必要接，趕緊回去。」

回去弄死那個不聽話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