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趴在地上不住的喘息著，一雙眼睛看著地面都覺得暈得慌，但他還是顫抖著聲音說，「屬下，身不由己，萬望教主恕罪。」

身不由己，呵，好一個身不由己。

離偃牽起一個冷笑，他諷刺的說。

「本座不缺你一個身不由己，我知你是想藉此獲取本座的信任是不是？」

「本座告訴你，像你這種手段，本座早就看得透透的了。」

「你以為你就這樣隨隨便便的做點事情，本座就會對你心軟？」

「不可能。」

「本座這輩子都不可能愛你。」

「渡江。」

渡江抬起頭看著離偃，滿眼的不可思議。

「教主，以為渡江在做戲？」

「不然呢？」

離偃挑起他的下巴看著他的臉。

「你有什麼值得本座動心麼？」

「是這醜陋的外表，還是這比醜陋的外表更令人作嘔的內心？」

渡江閉上眼睛，眼睫毛不住的顫抖著，他說。

「確實，是屬下痴心妄想了。」

「也是啊，屬下……這噁心的行為，怕是……教主早就……心生厭煩了吧。」

離偃看著他，這人沒哭，但是卻悲痛的好像有個人在拿著刀子正凌遲著他的心臟一樣。

渡江睜開眼睛，一滴眼淚淹沒在發間。

「屬下……只是想著……拿這不多的時間……來討教主……歡心罷了。」

「你若開心了……便是……便是我最大的願望了。」

…………

離偃，他喚人將渡江帶了下去，自己去了地牢，將剛剛那個刺客虐打的鮮血淋漓。

他再去看渡江是在第二天早上，那時渡江好像是在跟人說話，聲音氣若遊絲的，離偃沒敢進去，就站在門口靜靜的聽著。

「徐叔，我還有多久的時間啊。」

「至多不過一日。」

「這麼……快啊……我還以為……能多活一會……兒呢。」

「你之前讓我用狼虎之藥調養身體本就損了壽命，昨夜又……唉。」

「我只是想……多陪教主一段時日罷了……好不容易能夠在他身邊呆著……我不舍的……」

「徐叔……你知道的……我自第一次見他起……便再也忘不掉了……」

「我為了找他……來神教做……做暗衛……我爹說我……傻……我卻一點兒也不後悔……我覺得……能這麼遠遠的看著他……便很開心了……」

「徐叔……其實教主從前見過我的……他……他還答應我……答應我說……要陪我玩躲貓貓……他說……他會來找我的……」

「可是那天啊……我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了天黑……我也沒見到他……」

「我這才知道啊……原來他騙了我……不過……也沒關係啊……我可以……我可以去找他啊……」

「但是徐叔啊……我殺了好多人……殺了好多人……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不認識我了……」

「他根本不記得我了……就是我…還依舊…喜歡他……還一喜歡……就是這麼多年……」

門外的離偃如遭雷擊。

渡江，他說什麼呢？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和小孩的過往？

他？他就是那個小孩兒？！

那個傻乎乎的小孩兒？

那個說要保護自己的小孩，就是渡江？

那他這麼多年，這麼多年去敵視渡江，是為了什麼啊？

他的小孩兒，沒死，完成了當初的諾言，而他，而他做了什麼啊？

言辭幾近侮辱，行為幾近折磨，予小人離魂草廢他武功，鞭邢去他半條命，就連最後，最後的兩個月，都是自己給推開了。

離偃想起剛剛徐老的話，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了。

他一直不相信渡江喜歡他，一是為了那個小孩，二便是離偃自知自己有多差勁，所以從不相信會有人真心實意的愛著自己。

但是事實好像告訴他。

是真的有這麼一個人愛著他。

會記得他所有的喜好，會關懷他的身體，會站在他背後一直守護著他，哪怕拼盡所有，也奢望在最後那一刻，保護著自己。

自己開心，他會比自己更開心。自己難受，這個人會比自己更難受。

他將自己當成了神明一樣敬愛，在自己面前卑微入了塵埃底。

哪怕他一無所有，仍然會不顧一切的愛著他。

可是啊。

這個人，被他親手毀了。

離偃顫顫巍巍的推開門，他說。

「渡江，你剛剛說，你便是當年那個小孩？」

他打開門的時候，渡江正躺在床上，徐老在一旁的桌子上配藥。

兩人見到離偃俱是非常驚訝，渡江根本沒聽見離偃的話，他已經離死不遠了，聽力下降的差不多了，他只是見了離偃便掙扎的想起來給離偃行禮，他不想在生命的最後一天里，面對的，還是離偃那張對他顯得非常冷漠。

離偃見渡江要起來，他趕緊跑到渡江的身邊，將渡江按回去，又問了一次。

「渡江，你剛剛說，你便是當年那個小孩？」

渡江還沒說話呢，徐老就拿著他的藥箱上來了，「教主，渡江沒多久好活了，你何苦還要如此折磨於他？」

「你閉嘴啊。」

離偃雙目赤紅的看向徐老，裡面的殺意令人一驚，偏生徐老不怕他，他當年受渡江之求可以說是給了離偃另一條命的人。

「就算是教主不看在渡江這麼多年的辛苦上，也看在當年渡江請老朽來醫治教主的情分上，放手吧。」

「什麼？！」

「你是渡江請來救我的？」

「教主……一切皆是渡江的錯……求……教主…………千萬不要治徐老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