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說: 毒夫 作者:余生皆假期 字數:3153 更新時間:2019-09-22 09:51:32
酒店的夜裡,總是有人的。
哪怕在這個人口只有三千的小鎮,在這個小鎮上唯一的酒店裡。
午夜時分,大廳的招待吧台後,也依然坐著個昏昏欲睡的侍者。
隨著大門處的風鈴響起,侍者睜開迷濛的雙眼,然後,他使勁揉了揉眼睛。
因為他看到,那位已經擁有了極美情人的日耳曼男人,身邊又多出位美麗的女士。
美人環繞,左右逢源,相處和諧……
這恐怕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理想生活了。
然而,侍者也只是在短暫的愣神後,就趕緊低下腦袋,彷彿桌上擺放的,不是酒店的登記簿,而是他的情人為他寫的情書。
直到,吧台被有節奏的,禮貌的叩響,「請為這位女士,安排一個房間。」
敖攀從浴室里出來時,看見黑曼巴正斜靠在窗前,對著窗外漆黑的夜色,默默啜飲著這家酒店能拿出來的最好的紅葡萄酒。
他走過去,從黑曼巴的手中取過酒杯,抿了一小口,柔聲問,「你似乎,不太喜歡茱莉?」
黑曼巴攬住敖攀的腰,輕不可聞地嘆息,「你知道,毒蛇對危險,都有著極高的敏感度。不知為何,今晚看到她後,我的內心便有了一個神秘的聲音,那個聲音一直在提醒著我遠離,卻又不告訴我真正的原因。親愛的,我找不到本能排斥她的理由,這讓我,十分困惑。」
敖攀直視著黑曼巴的眼睛,「親愛的,別擔心,當我們放棄刻意地尋找,我們就會發現,需要找尋的東西,其實就在我們觸目可見的地方。」
黑曼巴不再說話,而是就著他的手,灌進嘴裡一大口酒,然後低頭,將酒一點點度入敖攀的貝齒之間。
待分享完那一口酒,黑曼巴終於找到機會,與敖攀就白天提及的那個有關快慢的問題,繼續進行深入淺出的探討。
直到遠方的天空泛起一抹魚肚白,兩人才就這個問題,達成前所未有的統一。
黑曼巴和敖攀在一起時,幾乎從未吃過早餐,至少在黑曼巴的記憶中,從未。
他們的一天,都是從正午開始的。
他們的三餐,也是從午餐開始的。
當他們走進樓下餐廳,一眼就看見,昨晚跟他們一起回來的那個女人,正頭戴黑紗坐在窗前。
此時,在餐廳里就餐的人,並不算少。
鬼才知道,這個人口只有三千的小鎮,每天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選擇在酒店吃飯?
然而,就餐的人雖然不少,卻依然任由茱莉一個人,佔了個靠窗的六人桌。
茱莉也一眼就看見了走進來的黑曼巴和敖攀。
事實上,她的座位,正對著門口,更像是在故意等待他們的到來。
黑曼巴拉著敖攀的手,不急不緩地走到茱莉面前,十分紳士地一點頭,「您的氣色不錯,看來這家酒店,還沒有那麼讓人不堪忍受。」
茱莉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如果可以的話,請叫我『茱莉』就好。」
黑曼巴拉開椅子,等敖攀坐好,這才在他身邊落座。
「你們看上去,就好像天生就應該在一起的。」茱莉淺淺啜了一口檸檬冰水,「我的意思是說,並不是所有的情侶,都表現的像他們以為的那麼和諧。」
不知是不是受到黑曼巴的影響,敖攀覺得,茱莉的這句話,聽上去更像是習慣了撒謊的政客們,嘴裡時不時冒出來的社交用語。
身穿黑色小馬甲侍者的出現,適時化解了即將到來的尷尬。
茱莉果然是在這裡等他們,因為她也點了一份海鮮沙拉,做為自己的午餐。
「我很好奇,你們是如何找到我的?」
「事實上,我們並沒有找你,我們只是被告知,你在那裡而已。」
敖攀的回答,完全符合實際情況。但茱莉顯然並不這麼認為,她垂下眼眸,神情哀傷,顯得那樣楚楚可憐,「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黑曼巴微微一皺眉,拿起冰水喝了好大一口,這才把衝到喉嚨口的話,強行咽回肚子。
敖攀不動聲色的問,「我們見到你時,很顯然,你已經得到了安森遭遇不幸的消息。我也很好奇,你是如何得到這個消息的?」
茱莉沒有抬頭,就好像問她的不是坐在她對面的敖攀,而是放在她面前的那碗海鮮沙拉。
「我們說好了見面的時間。他從來都是個守諾的男人,以前他從沒有失約過,從來沒有。就算有變動,他也會想辦法提前通知我。可這次,他卻讓我空等了一場。我很擔心,我以為他受了傷或者遭遇到其他無法前來見我的理由。可我必須要見到他,我想告訴他,我懷孕的事情,我必須趕在被發現前逃走。他曾經告訴過我,他的父親住在哪裡,於是,我只花了很少的一點錢,就從他父親的手下嘴裡,得到了這個不幸的消息。」
說到最後,眼淚,順著她姣好的面頰,緩緩滑下。
很美。
珍珠白的細滑肌膚,襯在全黑的裝束下,我見猶憐。
於是,黑曼巴和敖攀自然也不再追問下去。
他們輕聲表達過歉意後,便專心致志地享用起面前的午餐。
牛排煎的恰到好處,紅酒釀的清澀回甘。
黑曼巴吃的還算滿意,如果對面,沒有個看似柔弱的電燈泡的話,就更完美了。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黑曼巴抹了抹嘴角,問茱莉。
茱莉藍色的大眼睛中,是讓人無法視而不見的哀傷,「我,是不是,給你帶來了麻煩?」
她用的是『你』,而不是『你們』。
雖然尾音有些含糊,但黑曼巴相信,自己沒有聽錯。
他兩眼微眯,緩緩放下手中的刀叉,就在這時,一隻手,撫上他的大腿。
他知道,這時敖攀在暗示他,稍安勿燥。
於是,他舉起酒杯,啜飲了一口,待酸澀的液體緩緩滑過喉嚨,他才依舊保持著彬彬有禮的態度,回答道,「怎麼會?女士。您,並沒有給『我們』帶來什麼麻煩。恰恰相反,如果能為『安森』做些什麼的話,『我們』會義不容辭。」
大腿處的手,獎勵般的揉捏了他一把,隨即,不動聲色的收了回去。
真是,非常的,令人遺憾。
對於黑曼巴的咬文嚼字意有所指,茱莉的臉上,並未露出絲毫不悅或者尷尬,但敖攀還是注意到,她握著叉子的手,指尖泛白,沒有血色。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可以去的地方,我們會找人護送你過去,並在當地對你加以秘密保護。」
茱莉哀傷的輕輕搖頭,「我現在,哪兒也去不了,因為亞瑟知道我所有能夠落腳的地方。」
亞瑟,就是昨天那個,被敖攀一招之內,變成孤家寡人的,茱莉名義上的未婚夫。
「看來這段時間,你只能暫時跟著我們了。不過,我們在這裡也有我們自己的事情,我們希望,在我們外出辦事的時候,你最好能躲在房間里,不要出去。雖然這將有些無聊,但總比沒命要強,你說,是麼?」
黑曼巴的語調,溫柔的像在讀情詩,但同時,又威嚴得讓人不敢違背他的意願。
茱莉勉強的笑了笑,「你們放心,現在,我比任何時候,都想活下去。」
說著,她擦了擦嘴角,從隨身的坤包中抽出一張紙幣。
敖攀連忙阻止,「女士,請給我們,為您買單的榮幸。」
目送茱莉的背影消失在餐廳門口,敖攀看向她吃剩的沙拉碗,悠悠地開口問,「你說,一個懷了孕的,拚命想保下腹中胎兒的女人,會肆無忌憚的吃下那麼多的蟹肉麼?」
黑曼巴聳了聳肩膀,「別問我,在這方面的經驗與知識,我與你一樣匱乏。再說,女人這種生物,你根本無法為她們冠上,有邏輯,可預知,理性……這類形容詞。她們可以一邊叫囂著減肥,一邊對甜點來者不拒。」
午後,陽光略刺眼。
既然昨晚夜探二十三號家的行動被打斷,那麼做事有始有終的黑曼巴,今天無論如何,都必須再走一趟。
昨夜被敖攀揮手之間撂倒一片的雇傭兵,此時屍體已全都不見。
只有擺放的歪七扭八的桌椅,提醒著來人,昨夜這裡發生過什麼。
如此看來,那個亞瑟,倒也不是泛泛之輩。
房間里應該已經被人搜查過一遍,手法粗魯,毫無章法可言,一看就不是暗網所為。
可到底是茱莉所為,還是其他什麼人幹的。目前還沒有頭緒。
原本,做為十七號的秘密情人,茱莉並沒有這麼做的理由。
只是現在,毒夫夫二人組,已在她的身上,烙上了個大大的問號。
一樓只有會客室、餐廳、廚房以及不能洗浴的衛生間,整體來說,這裡的布置,走的是簡約風格,處處都彰顯著,單身漢特有的生活痕跡。
就在二人準備到樓上查看一番時,敖攀的腕錶震動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隨即戴好藍牙耳機。
黑曼巴站在樓梯上,回看敖攀。
就見他取下耳機,臉色不太好地抬頭盯著黑曼巴的臉,一字一句道,「鴿子中了毒,雖然暫時保住了一條小命,但仍處於深度昏迷狀態,連King請來的,最頂級的神經毒素方面的專家也不敢保證,他還能不能,能不能清醒過來。」
他難過的閉了閉眼睛,繼續沉聲道,「那毒,與你讓鴿子拿回總部化驗的,致女招待立即斃命的毒,屬於同一種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