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老闆拿筆在各色薄紙上畫下了十二生肖的圖像，筆觸細膩飽滿，栩栩如生，還透著點靈動，一點兒都看不出是個中年人畫的，把紙張稍微調加剪裁，圍在一隻淺碗邊上，滾燈的外形就好了，然後在小碗里放上一些泥土，插上蠟燭，一盞滾燈完成。

「這是什麼呀？」小劉又開始發射十萬個為什麼的力量。

澡堂老闆身邊的年輕人用普通話跟應該比他小了幾歲的小劉解釋：「這是我們武威地區傳統的石碑滾燈，以前是過年時候正月十三才舉行的，而且要辦好幾天，很熱鬧的，我小時候最喜歡這個了，但五幾年之後我們就沒有搞過那麼隆重的了。」這年輕人拿漿糊粘著花紙，小劉把蠟燭扎到碗里去，又問那個年輕人：「那為什麼五幾年之後就不辦了啊？」

對於這個問題年輕人沒有回答，只是抬頭看著小劉的臉苦笑了一個，又低頭做事了，手上的紙張繞著碗邊圍一圈，拿漿糊粘好，放到旁邊讓人扎蠟燭去。

安盛教顧涼平正做花燈，見小劉說錯話了，他立馬上去緩解尷尬的氣氛，「對不住啊，我這學生實誠，什麼事都愛問，兄弟別放心上。」

「害，沒事沒事，誒，你是老師啊？」

「對，大學老師，這是我兩個學生，小顧，小劉。」安盛摟著顧涼平特別順手，他拍拍身邊顧涼平的背，「平兒，打個招呼。」

顧涼平聽話的摘了帽子，亮出白凈的小臉跟那個和安盛差不多年紀的人問了好，可文靜乖巧了，那人看見這麼白又漂亮的娃眼都直，老師又把帽子給人戴上，說：「這會兒還是天冷，別傷風了。」

年輕人感嘆：「這娃真好看啊，瓷娃娃似的。」

安盛笑著回覆：「就是瓷娃娃，怕摔怕碰特難伺候，嘶～」

顧涼平騰的站起來，「無意間」一腳踩在了安盛腳上，撅著嘴往別處一看，「老師，我去看別的了。」

「誒，平兒！老闆，這孩子幫我帶著啊！」安盛老師匆匆把小劉託付給了澡堂老闆，追著媳婦的腳步去了。

月明星稀，寒風瑟瑟，空氣中瀰漫著燭火的氣味，小顧同志坐在遠離大眾人民十萬八千里的一塊大石頭上縮成團，趕來的安盛看見他，利落上前把人抱住了，抱的緊緊的。

「平兒，我說話不好，我認錯。」

顧涼平保持著一團的姿勢往嘴裡塞果幹，隨著咀嚼的動作，下頜抵在膝蓋一上一下，一口甘甜入喉，他才吊著嗓子說，「你哪有錯，我就是怕摔怕碰，特難伺候，哪也沒錯啊。」小同志把又從口袋裡掏了果幹，手指捏著果幹揮舞，戴著帽子的腦袋也晃悠晃悠，一副『我沒生氣啊，完全沒有啊，你看我還在吃零食~』的臉。（內里的意思：我在生氣！）

安盛不是小劉那傻孩子，當然知道了，「小顧同學，你說我沒錯，怎麼還把這話記這麼清楚？」他翻身站到了石頭前面，半跪著抱那小孩，「我這不是誇你稀罕呢嗎，不動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