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留給白歌的是一道光腦晶元，結合之前他說的話，不難猜出這晶元里存儲了什麼。

人類收到星際海盜的警告，聯邦聯合帝國共同發出通告『蟲皇再臨，人類的生死存亡時刻再次來到』。

這一刻所有的人類都收到了命令，躍遷到聯邦政務的中心星系，人類存在量多的地方，必然是蟲族最愛襲擊的地方。

生而為人，為人而死！

數不清的戰艦遮天蔽日，無數的戰隊躍遷而來構建防護網。

這一戰他們除了勝利別無選擇。

甚至所有有犯罪記錄的人都被放了出來。

『戰士們！拿起你們的武器！今天！我們將向死亡進軍！並征服死亡！我們的勇氣將比千顆太陽還要明亮！今天！我們將守護，守護這片應許之地！保衛我們的榮耀！以星際之名！為了聯邦(帝國）!』

但聲勢浩大的對戰迎來的確不是傾巢而出的蟲族，從蟲族蟲洞里出現的反而只有一小戳駕駛著殘破飛船的星際海盜，他們帶來的還有無數只宛如石化的蟲族王蟲活生生的身體。

強大的蟲族居然甘心被俘？像是洋娃娃一般任由人類擺弄？

許言和歐文一起站在艦船的船頭，向著聯邦和帝國的高層喊話，「從此以後再沒有蟲族了，我們談談？」

……

沒有蟲族？

——是再也沒有祁墨了罷。

在所有人歡呼雀躍的慶賀之下，混在人群中的白歌神色黯然的離開了廣場。

構成一個人的是什麼？

——也許是他的記憶罷。

白歌戴上了全息投影耳機，將儲存了祁墨記憶的晶元插~入其中。

……

雷聲隆隆的直響伴隨著閃電的光，隱約可以看到繁華的街道邊角落裡的下水道，破敗腐爛的光景。

雨水大滴大滴的落下也沒辦法沖刷臭水溝里刺鼻的惡臭味兒。

小個子的孩子冷不丁的從兩棟建築物夾縫的垃圾袋裡竄出來，正常行駛著的車輛被硬生生的逼停。

即便是車及時停下了，冒失的小鬼還是被車頭撞得倒地滾了幾圈，渾身的泥漿讓他看起來更為狼狽了。

「抱歉少爺，撞到東西了。」駕駛車輛的管家並不在意是不是在貧民窟一般的街道撞死了人，皺著的眉頭也只是因為自家在車上淺眠的少爺，因為突如其來的剎車而搖醒了。

「人呢？」漂亮的孩子睜開眼睛望向車窗外，立刻有人將掙扎不以的小鬼押到小少爺面前。

車窗被搖下，小少爺面無表情的臉正對著一雙野獸一般惡狠狠的眼睛。

被瞪視的小少爺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對方，確定這個小乞丐並沒有被撞傷哪裡，想著便取下了脖子上帶著的絲製圍巾，隔絕著手指捏住了乞兒的下巴左右打量。

被人制住的小乞丐無法反抗，只得被小少爺捏了下巴和臉。

「看來確實無妨，身上帶現金了？」小少爺冷不丁的開口詢問車上的管家。

「抱歉了少爺，這次出門未曾帶有多少現款。」明白了少爺的意思，管家將身上僅剩不多的零星錢幣用雙手捧著遞給了他。

他們身上的晶石卡倒是帶了不少，但給這種下層的乞兒晶石卡作為賠禮，還沒拿去消費，這小乞丐就該被人當做小偷打死了。

「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想辦法活下去吧。」小少爺瞥了一眼地上混入泥漿里的藥物碎屑，在乞兒耳邊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在小少爺的示意下保鏢們放開了乞兒，車子揚長而去只餘下站在原地發獃的乞兒。

那天的乞兒——正是在幫發燒的歐文尋藥的祁墨。

而那個小少爺——是正在和父親賭氣帶著保鏢離家出走的白歌。

「呵，你都還記得。」白歌冷笑一聲，笑著笑著，嘴裡滿滿的都是苦澀的味道。

祁墨最早最早的記憶便是這一面之緣。

……

「報告長官！新兵白歌在此報道！」白歌推開士官長的大門，行了一個再標準不過的軍禮，辦公室裡面的長官轉身看向他，露出一張和他年歲相差無幾的面容。

野獸一般嗜血的冷眸，似曾相識。

白歌愣了一會兒卻又將視線老老實實的投在了對方的衣領部分，沒有得到長官的允許，直視對方的眼睛非常不禮貌。

「聯邦的小少爺都敢來軍營玩了？罷了，你就待在我身邊當個警衛員，畢竟家裡都替你打點好了。」說著年輕男人拍了拍白歌的肩膀，用鼻子不屑的輕哼了一聲。

他身邊的另外一個老兵冷冷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白歌，嘴裡喃喃自語，「看你小子能待到幾時。」

所有人都認為他這個細皮嫩肉的少爺待不了幾天便會申請離開機甲前線回到辦公室當個文職，誰知道他堅持的比誰都久。

久到——那個嘴巴很毒的老兵給自己擋了刀，死在了內奸的手裡。這個狠厲的士官長為掩護自己離開，被淹沒在了蟲潮中。

一個百人小隊成功抵擋了蟲潮來襲，最後只剩下幾個人存活，白歌一戰成名從此登上軍隊的權利烽崖。

「我的名利，也是你拿命來換的？」白歌不知道自己在問誰，只得徒勞的捏著拳頭，繼續翻看祁墨的記憶。

那個士官長是祁墨成年之後為接近白歌換的第一張臉。

那時候歐文的研究條件還不是很好，所以那個時候祁墨並未怎麼變臉，看起來和原本的長相差別並不大。

有那麼一些時候作為士官長的祁墨會期望白歌認出自己來。

——但一個小少爺又怎麼會想得起某個午夜裡曾經差點被自己撞死的乞丐？

第一軍團里最終只剩下十三人存活，第十三個人還是在醫院裡躺了整整兩年才出院。

這個時候祁墨換上了第二張臉，兩人的身份完全對調了。

這時候白歌是少校，而從醫院裡蘇醒而來的祁墨成為了他的貼身親兵，兩人無話不談有時還會開開玩笑，一起回憶當初第一軍團里的事。

祁墨有意無意的會向白歌提起那個士官長，每次白歌都會不假思索的回話，「他是我這輩子最想成為的人。」

若不是為了救他們這些手底下的兵，士官長也許還活著，也許會成為將軍打入~聯邦的高官層，也許得到帝國的爵位享盡榮華富貴。

每每說到這裡，戰友總是會抱以燦爛的笑容，「你會做的比他更好，我是這麼相信的。」

那時候聯邦、帝國、蟲族、星際海盜幾方勢力打得不可開交，白歌在戰場上經歷了無數次生死，戰友一個接著一個倒在了他的面前。

祁墨扮演的第二張臉，就是這樣代替自己炸死在敵方戰艦里的。

……

今後的許多時候，祁墨都會換個身份樣貌潛伏在自己身邊，在感受到危險的時候化身為盾牌為他擋掉一切的災難。

兩位父親曾經取笑過白歌，他這輩子就像是被上帝偏愛一般，什麼事都能逢凶化吉，他們已經不擔心他們的小歐米茄孩子會出什麼事了。

「寶貝兒你這麼可愛，一定有一個自己的守護精靈，每時每刻都在守護你呢。」

對此白歌只是嘖笑一聲，偶爾也會感慨命運對自己的偏愛。

但這不是命運的偏愛，是祁墨的偏愛，為的就是那個雨夜的幾塊零錢，還有一根自己因為嫌棄被弄髒而丟棄給他的圍巾。

「你怎麼那麼傻呢。」白歌一把扯下了光腦晶元讀取器，有什麼濕潤的水滴滴落到手背，一滴接著一滴，白歌失魂落魄的在歡呼的人群中逆行，不知不覺一路回到了家門口。

正正的站在祁墨的屋子門前。

這裡面還有祁墨的最後一段記憶。

伸出手按著大門，手指逐漸捏成拳，他不敢進去看了，但又很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