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宮中傳來旨意，邀請華陽公主與駙馬陸之言，還有欣悅郡主陸有魚和陸佑謙進宮參加皇室家宴。

下人把消息傳到陸有魚住的暖閣時，陸佑謙正好也在。

陸有魚撇嘴，眼睛裡掩飾不住地嫌惡道：」每年都要去，不去不行嗎？「

陸佑謙：「你有什麼好不去的，月公主和星公主兩個天天盼著你進宮陪她們玩，皇後也喜歡你。」

陸有魚欲言又止：」我是怕你……

「我怎麼了？」

「二皇子三皇子已經成親封王，安親王府的世子趙繁，和你同年的，剛剛授了五品禁軍副統領；皇後母家成國公的二兒子梁園，去年成的親，孩子都快三個月了，還有……」

陸佑謙趕緊打住，「小魚兒，你也才十六，哪裡聽來這些家長里短，還沒嫁人就變長舌婦了。」

「這些都是娘說的，拉著我就念叨，我耳朵都起繭了，這次家宴，他們少不得又奚落你。」畢竟是自己的親哥，陸有魚心裡還是回護的。

「行啦行啦，來去不就說些冷嘲熱諷的話，你哥我聽了這些年，早就不在乎了。」

「唉，我知道你不介意，可娘總是被他們……」

陸佑謙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我說你這丫頭片子真是管的越來越寬了，咱娘那種性子，是能讓人欺負的？」

「你別打岔，我要說的你都明白。」陸有魚垂著頭，不讓陸佑謙看到自己臉上的落寞神色。

縱然千般萬般不願，可賜宴卻不得不去。

舞樂起，家宴開，殿內洋溢起一片喜氣洋洋，安樂祥和的氣氛。

春秋鼎盛的武泰帝今天很高興，連連賞賜了幾位親王國公，毫不吝惜地稱讚他們的子侄後生可畏，是國之棟樑。

幾位親王國公起身謝恩時，趙小狸和陸佑謙說悄悄話。

趙小狸：」我真是最討厭這種時候，趙繁那個副統領官銜，真當我不知道，禁軍大統領是安親王的舊部，安排一下還不是幾句話的事。「

陸佑謙：「不如你也讓皇後給你安排一個？」

趙小狸連連搖頭：「我有病誰不知道，旁人誰提一句，我母後都要大鬧一次，我要還去說，母後還不得一哭二鬧三上吊。」

陸佑謙端起杯子，「你跟我差不多，咱們難兄難弟，走一個。」

趙小狸舉杯，「唉。」

武泰帝正好看見這一幕，「理兒，你與佑謙躲在角落裡悄悄說什麼？」

眾人的目光一下就集中到了趙小狸和陸佑謙身上，有看好戲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擔憂的，但看戲的還是佔了大多數。

畢竟，這是兩個沒用的廢材。

趙小狸只得起身行禮：「回父皇，兒臣正跟表哥商量年初一去慈安寺燒香為父皇母後祈福。「

燒香，陸佑謙只覺頭疼，趙小狸你是傻子麼？

武泰帝戎馬半生，尤其不喜敬佛，雖然對這個病弱的小兒子異常溺愛，此時也升起了一絲薄怒。

「皇兒的心意朕心領了，可男兒還是應當多習詩書，強身健體。」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武泰帝點了陸佑謙的名：「佑謙。」

陸佑謙只得起身：「皇上。」

「朕知你命格奇特，可須知，我命由我不由天。朕知你有才華，今年不如入文淵閣先做個校書郎。」

陸佑謙正翻著白眼想這次又要受些什麼罪，華陽公主先一步跪在了武泰帝面前。

「皇兄，我兒福薄，受不住皇恩浩蕩，還請皇兄收回成命。」

武泰帝面露不愉，」華陽……「

皇後見狀出來打圓場：「皇上，謙兒的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實在是受不起的。」

武泰帝回想起冊封的事，挫敗道：「罷了罷了。」

又過了一會兒，長輩們被請了去聽戲，留下的全是小字輩的幾個。

太子趙瑄端著酒杯過來，許是有些醉了，眼神有些迷離，「佑謙，別當回事，父皇恨鐵不成鋼罷了。」

趙瑄面色極白，眼眶微陷，而眉骨外凸，鼻尖略勾，總給人一種陰沉壓迫之感。

「大哥你還不知道我們什麼樣，左耳進右耳就出了。」趙小狸和太子趙瑄一母同胞，自小親厚，也是因為有這個大哥在上頭頂著，他才有現在閑散日子。

「噓，這話讓父皇聽見了，我都保不住你。」太子攏攏趙小狸的領子，又叮囑，「殿內暖和，出去了記得多穿點。佑謙替我盯著點他。「

「是，太子放心。」

「佑謙，你的命格……聽姑姑說也是有破解之法的。」

「多謝太子關心。」

「少謝來謝去，當年清晏班你可是狂妄得很，連本宮都不放在眼裡。現在就慫了？不要因為宋謙那點事就疏遠昔日的同窗。」

說完，太子離開。陸佑謙拳頭在袖子里攥緊，太子居然還敢在他面前提宋謙的事情，如果不是武泰帝為了幫太子拉攏朝臣，怎麼可能會出現當年那種事。

「你想什麼呢？」趙小狸伸手在陸佑謙面前晃了晃。

陸佑謙坐下，」沒事。「

趙小狸嘀咕了一句：「你這表情可不像沒事。」

坐下繼續喝酒，酒酣耳熱，某些得意忘形的聲音就開始此起彼伏地冒出來。

「我說陸佑謙那個破命格，想做官做不成，想花錢家裡也不敢給。虧這名字還沾上了點邊，別說，我真是從小到大沒見過這樣的怪命。」

「可不是，把公主和駙馬愁得，銀月錢莊以後估計都得陪嫁給陸有魚。「

「那娶了陸有魚可不就賺大了。」

「小聲點，別讓他聽見了。」

「聽見又怎麼了，自己的命還不讓人說？要怪就怪華陽公主沒把他生好，生出個什麼倒霉蛋！「

……

有時候不得不說，酒這東西，撕開了許多道貌岸然下的虛偽面目。

陸佑謙一口喝幹杯中酒，側頭問：「挨個記下了？」

趙小狸掰著手指頭，「嘿嘿，今年有點多，七個。」

陸佑謙：「找人盯著，遇上落單的……」

趙小狸眼睛裡冒著興奮地光，「套他麻袋，揍他娘的。「

「很好。」新年的樂子這不就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