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什麼？

沈靜秋難以置信地再說：「您說什麼，我沒太聽清楚。」

陸之言重複道：「我要你與我兒陸佑謙成親。」

成親？成什麼親？

相處這麼久，陸佑謙一直是女扮男裝的？他把人睡了，所以現在是要負責嗎？！

想端起杯子喝口茶壓壓驚，沈靜秋髮現自己的手抖得拿不穩杯子，「駙馬是不是在開玩笑，我跟陸佑謙都是男子，如何能成親？」

「按照寧國舊有的習俗，確實沒有男子與男子成親一說。可是，為了救謙兒，還希望你能幫忙。華陽說話急了些，成親實為沖喜，但相應的，我們會對你做出補償，你以後就是陸家上下的恩人，你提的一切要求我都會答應你。」

「等等，沖喜又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有這麼多話每一句他都聽不懂。

華陽公主解釋道：「這不是一個秘密了，說給你聽也無妨。謙兒從生下來就諸事不順，幸有得道高人相助，才能有驚無險活到現在。他的命太差，這一生註定風波不斷，坎坷難絕。在他二十二歲也就是今年，會遭逢生死大劫，必須找到一個與他八字相合的人為他鎮命，方能平安渡過。而你，就是那個能為我兒鎮命之人。「

「你們從哪裡得到我的八字，這個只有……」不對！沈靜秋恍然記起，他寫過！在太學考試時寫了，太學和陸家的關係匪淺，一定是那個時候讓陸家得了他的八字。

陸之言有些尷尬，避重就輕道：「我們自然有辦法知道，現在希望你幫我們這個忙。」

呵呵，他跟陸佑謙成親，誰娶誰嫁？他可從來沒想過要娶個男媳婦！

「這個忙，請恕我不能幫。」

華陽急了，「只是悄悄的成親，不會聲張出去，只要你們……「

「公主，駙馬，這件事陸佑謙知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會任由你們這樣操縱他的婚事？你們還是先問過他吧。」

陸佑謙，原來你也不過是表面瀟灑，活得並不自在。

不歡而散。

沈靜秋回到房間立刻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卻不及陸家的下人快。管事的恭恭敬敬，卻也不容他反抗。

「沈公子，公主吩咐這段時間就請你安心在府上住下，暫時不能離開。」然後留下了兩個下人守住房門。

幾乎是可見的，沈靜秋的眼中升起兩團怒火。

陸佑謙，你最好快點給我醒過來！

入夜，下人送來了豐盛的飯菜。沈靜秋絲毫未動，只對送飯的婢女說了一句，等陸佑謙醒了立刻通知他。

「小哥哥，你在嗎？我進來了。」陸有魚敲了敲門，沒聽見聲音，等了一會兒，輕輕地推門進去。

沈靜秋，氣炸了的沈靜秋，此時正研究掛在牆上的梅蘭竹菊四幅畫，希望能轉移一下自己的怒火。

陸有魚道：「你喜歡呀，這是我哥幾年前畫的，等他醒了讓他送你。」

「你哥還沒醒？」

陸有魚嘆了聲氣，晃了晃拳頭，「唉，左手燒的挺嚴重，大夫怕他醒來疼死 ，給開了安神的藥，讓他多睡會兒。」

那隻手，他是見過的，血肉混合了焦黑，慘不忍睹，看著都覺得疼。想到這裡，沈靜秋心口抑制不住地抽疼。

「你哥他，經常受傷？」

「我們都習慣了，他倒霉，自己又不肯安分，整天想跑出去，跑出去就容易遇到危險呀，沒幾次躲得過的。最近也不知道怎麼的，娘親特別緊張他。唉，都是他的命，註定了的。」

都是命。

思緒飄回在沈家的那些日子，那些惡毒不堪的話語彷彿又在沈靜秋耳邊響起：

「沈靜秋，別以為你自己生在長房就是什麼少爺！你娘生得賤，你就是個賤命！」

「你娘不過就是個賤婢，爬上了老爺的床，生下了你這個賤種，還讀書，你識字嗎就讀書！」

「你連給本少爺提鞋都不配！」

「秋兒，秋兒，都怪娘，娘護不住你……這都是命啊，彆強求了……」

因為都是命，所以不可強求。

陸佑謙，所以你所遭遇的一切也是你的命，不可強求，是嗎？

胸口傳來的陣陣悶痛壓抑地沈靜秋喘不過氣來，痛苦得恨不得落淚。

都是命，所以不可強求。那他為什麼離家出走，為什麼來到上京，為什麼想參加考試，為什麼想做官？

就是不信啊！！！

不想就這麼簡單的屈服，不願相信這就是自己的命，所以反抗，所以鬥爭。

陸佑謙，你也不信，所以你反抗對不對？

」小哥哥，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來人，去請大夫！「

「不用了，我就是沒吃飯，餓了。」

「趕緊把這些撤了，換熱的來。」

一時無言。

「你娘說，只要陸佑謙和八字契合的人成親，就能改命，這是真的嗎？」

陸有魚驚訝道：「你見過我娘了！她怎麼連這個也跟你說，話是這麼說，可我覺得也就是病急亂投醫吧。他們都說我哥要大禍臨頭了，可我覺得現在也沒什麼呀，就算出些小狀況，像這次，以前比這更驚險的又不是沒有。不過，我哥哥是獨子，以後註定要扛起整個陸家。如果可以改命，無論什麼事，我爹娘都會去做的。「

所以，哪怕要他們的兒子和一個男人成親，只要可行，又有什麼關係。

只要可行，和一個男人成親又有什麼關係？

沈靜秋陷入了沉思。

直到，門外的下人稟報：「小姐，沈公子，公子醒了。公子說，請沈公子立刻去見他。」

陸佑謙睜開眼，手掌傳來的劇痛差點讓他叫出聲。兩隻手，早已被抱得像個熊掌，動都動不了。

「我要見沈靜秋，馬上找他來。「

那隻銀算盤，像是扎在他心頭的一根刺，讓他一刻都等不了。

到底是誰在阻礙他查下去？

先進門的是陸有魚，「哥，恭喜你又死裡逃生一次。」

陸佑謙不耐煩道，「你來幹什麼，沈靜秋呢？」

陸有魚也不生氣，倒覺得他這麼快能恢復精神還挺好，對待傷者要寬容，「有了新歡連妹妹都不待見了，虧我還來看了你好幾次呢！你們聊吧，我走了！」

沈靜秋看到陸佑謙的模樣委實凄慘，額頭和兩隻手都包著白布，隱隱還有些滲血。

攤開手，把洗幹凈的銀算盤放在陸佑謙眼前，「你拼了命，沒救回來卷子，卻發現了這個。」

銀算盤上的刻字是」仟零貳壹「。銀月第一千零二十一號。

陸佑謙心中大駭，眼睛陡然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