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程經理，我周六過來看房，麻煩您了。」簡橡躲在茶水間裡頭，啜了口咖啡，堆著笑感謝著電話那頭的人。

電話一掛，笑容慢慢沒了，簡橡的臉色也暗了幾分。笑起來陽光帥氣的臉，神情陰鬱起來也有一點別的味道。

他的臉色不太好，周圍的人噤若寒蟬，這個帥氣小哥平時大家也樂意開開玩笑，但此時也就他頂頭上司趙意探頭打趣他。

「怎麼，房子還沒著落啊？」

「可甭提了！」簡橡擱下耳機，他有點焦躁，一不留神溜了句天津話出來。

「趙哥，你說這北京的房價年年出政策年年瘋長，房價漲也就算了，房租漲幅比房價漲得還大。」

「就我住那屋，坐南朝北，屋子漏水。我就住了還不到一年，那老太太就說這屋子又要漲價了。」

趙意也好奇了，問道：「我記得你上次就跟我說漲了，怎麼，這才幾個月，又漲？」

旁邊的小張也探頭出來：「漲多少啊，要是不多，咱就忍了唄。北京房子也不好找啊，搬家也不方便。」

簡橡喝了口咖啡，想到那老太太哭訴自己可憐，拐彎抹角漲房租的模樣就厭惡得不行。

「一個小破單間現在就已經要2200了，水電物業每個月還額外收一堆，現在說下個月還要漲兩百。」

辦公室里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了。

……

插嘴的人越來越多，但沒有一個人能幫簡橡搞定一個新住所。

趙意安慰他，勸道：「要不還是繼續住吧，2400也不高，你再找房子交中介費又是一個月房租，搬家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簡橡嘆了口氣：「道理我都懂，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上次說漲完了今年就不漲了。結果呢？人的忍耐底線就是這麼一點一點的壓低的。」

趙意聳了聳肩，示意辦公室的人繼續幹活。

忙碌的一周結束了。

輾轉了好幾趟捷運，簡橡終於回到那個破爛的單間。

看到門上貼著的漲租通知單，簡橡把紙揉成一團準確得丟進床邊的垃圾桶里，又把自己摔進了單人床墊里。

已經11月了。

今年北京暖氣來得晚，都11月了也沒個准數的通知。

簡橡洗了個澡，套了一身厚衣服，這才坐到床上拿著板子打開了QQ和PS。

一口氣畫完人設稿，簡橡抬頭一看錶，已經快兩點了。

也沒力氣再去洗臉沖澡，簡橡幾乎是沾著枕頭就睡了過去。

·

第二天起來時已經是中午了。

下午兩點約了中介看房，簡橡來不及太倒騰，胡亂洗了個臉，頭髮也沒有抓，一張帥臉整得邋裡邋遢的。他從衣架上抓出毛衣外套圍巾裝備好，這才和中介碰上面。

中介程經理，看上去比簡橡年長不了幾歲，他本身就長著一張笑臉，見到了人先是三分笑。不知道是哪裡人，但一口京片子說得出神入化，吐字清楚聲音也特別好聽。

他開車帶簡橡過去，一路上嘮嗑講段子，活像個正經的北京計程車司機。

小區和簡橡現在住的地段隔了十幾站捷運的距離，看上去是個老國企的職工大院。房屋都很舊了，綠化倒是不錯，小區裡頭老人孩子都有，健身設施也很完備。

程經理帶簡橡看的那幾間房子，外觀看起來不怎麼樣，但房子內部都裝修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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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多，龜毛，喜歡挑刺，還有潔癖，但是預算不高。

——這樣的客戶是所有服務行業人最痛恨的客戶，沒有之一。

一下午，看了好幾個小區，結果沒有一間是能讓簡橡完全滿意的。

一個冷風呼嘯的周六，開著車耗了半缸油，跑了整整一下午，灌了一肚子冷風，饒是程經理耐心再好心裡也要罵娘。

但他還是笑臉盈盈，安撫簡橡，說這個不滿意我們還有下一間。

「找房子如同找老婆，畢竟搬家看房都不是小事。找了個不好的回去，相處久了發現脾氣大，這裡透風那裡漏水，久而久之就相看兩厭。」

「這邊沒有我們再看下一間。北京這麼大，房源那麼多，總有一間適合你！」

程經理開著車，貧得像個介紹姑娘的老鴇，坐在副駕駛的簡橡卻越來越心煩意亂。

看了一下午，喜歡的房子都超出預算，預算中的不是合租環境不好，就是房子裝修或者衛生條件什麼的實在太差，簡橡打開門後連走進去的慾望都沒有。

無數次走出一間房子後，他都想說算了，現在住那房子又破又小，但也住了快十個月，也對那張小床桌還有伸不直腿的床都睡出感情了。

但在程經理說「下一個」的時候，心底又會騰起希望。

——萬一，萬一那個「下一個」就是他想要的房子呢？

結果看了一下午，天都黑了，簡橡也沒找著滿意的。

程經理笑了一下午的臉也垮了，兩個人面面相覷，都累得不想說話。

最後還是程經理先緩過來，安慰道：「兄弟，沒事，我今天回去整理整理，咱們明天再約。」

簡橡很想說算了，算了吧。

但最後那話還是咽回嘴裡，點了點頭說好。

只是這好不容易的一個周末，就要全部用到看房子上去嗎？

他多久沒去健身房了，以前引以為傲的六塊腹肌現在已經一點影子都沒有了，曾經的D大校草，如今狀態糟糕成這樣，滿臉頹廢，活像被生活壓迫成了楊白勞。

晚上睡覺時身體還是疲倦的，想到明天還要去看房子，又焦躁些許，拿出微信想發消息改約時間。

就當簡橡想拒絕的時候，看到程經理髮的微信。

[我有個老朋友，想招個租客。房子基本上是符合您的要求的，但是房東本人對租客的要求比較多，看您願不願意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