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緒風一上台，整個人就變了。

樂曉楠即便再不願意承認，沈緒風的專業也是高了他不止一個台階，以近乎碾壓的方式摧毀了自己的自信。

「樂曉楠。」黎昊下了台：「你好了麼？」

「我...會儘力的。」樂曉楠自身就沒什麼底氣，視線往楊成毅那邊飄了一下，卻見對方不為所動。

「嗯，那就順一遍吧。最不好演的是最後那場，要是能順下來，前面也好演一些。」黎昊徵求大家意見：「你們看呢？」

「可以。」

「無所謂。」

「隨意。」

...

得到了大家的同意，場面上的道具瞬間撤換。只留下一張病床，與一張膠椅。

沈緒風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被頹喪，無助，甚至是絕望的情緒籠罩，雙目渙散的盯著病床上的人影，一動不動。黎昊推門進來，單手推了推鏡架，用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道：「王先生，您父親的遺囑我帶來了，要現在看嗎？」

「嗯。」木然的點了點頭，沈緒風機械的接過文件夾，視線勉強從病床上移到文件，細細閱讀，食指無意識的卷著頁腳：「父親...還有別的交代麼？」

「這個，需要族人到齊之後才能公布。」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通知。」沈緒風合上文件，摸出手機劃拉了兩下，便靠著椅背不再說話。

輪到王野上了場，推門就是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揪著沈緒風的衣領直接拔起來：「誰幹的！」

「...」沈緒風抬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扯開了他的手：「這不該問你嗎？小叔。」

一話驚起千番浪，王野瞪大著眼睛後退了幾步，震驚，疑惑，還帶著一絲慌亂：「你，胡說什麼？！」

樂曉楠進來背著台詞，語氣生硬：「哥，我這還要上課呢，你怎麼把我...爸！！！！！！」

一聲尖叫嚇得眾人抖了個機靈，紛紛齣戲了一秒，好在台上幾人專業夠硬，迅速拉回了節奏。一場戲順下來無比艱難，基本上都是樂曉楠跟不上，台詞生硬的宛若在念課文，真正的在背課文，調度走的極其難看，一個不注意就會擋住同台演員還不自知，彷彿還停留在藝考搶戲的時候，可眾人又不能說太多，畢竟這個組之前已經磨合的差不多了，而這個人卻是新來的。

小姑娘捏了捏眉心，看了眼手錶，才到十二點，但也排不下去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樂曉楠你回去好好背背詞，明晚繼續。」

「好的。」

樂曉楠跟著楊成毅下樓梯的時候，隱約還聽見「沒試過時間過得這麼慢，平時排練一晃就過去了。」「這絕對是我排的最難的一個小品。」

「不服？」楊成毅看出身邊這個小不點情緒低落。

「沒有，只是有點難過。」樂曉楠撒了謊。

「他們說的實話，你記在心裡，也是件好事。」楊成毅點了煙，煙星在樓道中明明滅滅：「省的一天到晚就想一步升天。」

「....是。」

沈緒風回到寢室樓下的時候，大門已經關了，所幸宿管大爺也知道這所學校的特殊性，小門還留著。樓道的燈還亮著，大大便利了排練晚歸的同學，這也就是這所學校還算人性的地方。趁著楊樂兩人還沒跟上來，沈緒風想早些躺床上，以免瞎眼。

「你今天不是排練麼？」

寢室的燈果然還亮著，程啟年剛關了電腦，看樣子是準備爬床。

「是啊。」沈緒風拿著洗漱用品：「可你也別忘了，這個組多了什麼人。」

程啟年一愣，立馬就轉過彎來了：「嘖，真心疼你們組。」

沈緒風笑著搖搖頭，麻溜兒洗漱完了就爬了床，縮在被窩裡背對外頭，敲開葉斐的對話框，他還記得有人等著他回消息。沈緒風通篇看下來，一句話檢討：明天天氣不錯，我想請你吃飯。

【丑拒。】

沈緒風回的幹凈利落。

【忙完了？快睡吧。】

葉斐那邊也回的快，卻絲毫沒有被拒的反應。回的就好像關心一個友人的回覆，讓沈緒風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

【......】

【怎麼，捨不得我啊？那我給你發張圖？】

不用腦子想也知道，葉斐發來的圖是什麼玩意兒。

【睡了。】

看著回過來的兩個字，葉斐驀地笑出聲。

廖帆端著酒杯一臉驚悚的看著好友：「大半夜你抽什麼風？」

「滾邊兒。」葉斐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說句實在話，你真不怕這劇打水漂？」

「怕啊，怎麼不怕，投了幾百萬，一不小心就是血本無歸啊。」廖帆輕輕晃了晃酒杯，液體隨之泛起了漣漪：「你看我緊張的跟生了孩子似的。」

「...」葉斐無言以對，咬著牙深呼吸一口氣，才沒把手裡的高腳杯往人頭上招呼過去，勸自己不要跟傻子計較。

「行啦，你別擔心，能帶你往這條路走，肯定不能把你弄陰溝里。」廖帆仰頭飲盡：「好歹是你走進娛樂圈的第一步，兄弟我絕不會坑你。」

對於這個竹馬，葉斐還是信得過的，但他也深知內里門道並不比商場上簡單，實在是廖帆太過輕鬆，讓他不得不起疑心：「你別什麼事都全擋了，留點給我學習學習，你也不能一輩子都站我前面。」

廖帆一怔，隨即便笑出了聲：「嘖嘖嘖，葉少你別是受虐體質吧，有人給你護航不要，非得自己磕的頭破血流。」

「去你的，我說的你聽見沒。」

廖帆舉手投降：「聽見了聽見了，我也是不懂，家大業大，你怎麼非朝著一竅不通的道路走。」

「娛樂圈的利潤就足夠吸引我去嚐試。」葉斐難得露出認真的表情，連帶著廖帆也收斂了調笑心思：「我想開個工作室。」

廖帆雙手捧臉做驚恐狀：「不是吧！！！你為了捧個名不經傳的大學生，就要開個工作室？！你怎麼不捧捧我？我這張臉也不差吧。」

「...」葉斐這回是徹底沒忍住，揚手賞了人後腦勺一巴掌：「一天到晚的你都看了什麼玩意兒，少看點電視劇成不成？」

廖帆揉了揉挨打的地方：「我還真當你鬼迷心竅了，你看他那眼神，嘖嘖嘖，我看著都瘮得慌。」

「作家屆少了你這麼個大能，真是遺憾。」葉斐咂咂嘴。

「我也覺得是。」

「....我沒有在誇你，兄弟。」

「別不好意思誇我，兄弟。」

「....」

事實證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葉斐在這一晚上也開始認真思考關於交友的慎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