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首童謠被她反反覆復唱誦了三四遍，直到唱到第五遍的「一個做狗搖尾巴」時才戛然而止。四周歸於寂靜，只能聽見他們三人的呼吸聲。

「她給過我們機會了。」林清和突然開口道，李波的屍體就如同當年的女孩一樣，趴伏在柱子邊上。正如林清和所說，女孩給過他們機會了。不過不是給他和楚嘉浩機會，而是司丨法。

在女孩死後，本來可以將李波、高輝和齊柳三個人繩之以法，先是李局長，後是公檢法司，無一不在偏袒幫助他們。

李局夥同高父、齊父偽造犯罪現場，將死者偽裝成自殺的模樣，甚至散布謠言說死者是因為404的詛咒而死。

公檢法司對重重疑點視而不見、草草結案了事。官官相護，最終讓李波三人逃脫了法律的追究。

三人里有人出國留學陞官發財，有人名利雙收，還有人雖然平平淡淡，也算過的不錯。但從沒有人想過如果那個女孩還活著會有怎樣的光輝人生，他們的命是命，他們的生活是活，她的就不是嗎？她本可以長大，穿漂亮的衣服，找一份心儀的工作，和心愛的人廝守。可一切都終止於她的十六歲。

這是第一次。

李波殺了齊柳，雖說是被女鬼所迷惑失了心智。但他確實殺了齊柳，人證物證俱在。可他卻再一次在父親的袒護下洗脫了罪責。

這是第二次。

女鬼明明白白給了兩次讓司丨法機構將他繩之以法的機會，可最後還是得讓她自己動手，將仇人血刃，為自己報仇。

楚嘉浩點點頭，看著李波與他暈倒的父親，只覺得他們活該。「這下該都結束了吧？」楚嘉浩突然感覺累的要命，只想趕緊回家好好睡上一覺，不想再管這些事情了。

「可能吧。」林清和回過頭去看著門外，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暗下來了，今兒的月光晦暗不明，被一層濃濃的雲霧蓋著，「好像要下雨了。」楚嘉浩走近幾步同他一起看著天，依稀遠處有一個人背著背包慢慢從操場出來走到校門口，走了出去。

「回家了，打個電話給鍾晟，讓他來收爛攤子。」林清和望著那人離開的背影，招呼楚嘉浩離開。他也想休息了，這段時間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後面的事情就交給鍾晟好了，本來也是他那裡出的紕漏。林清和從桌面上敲了一塊木片下來塞進楚嘉浩手裡：「留作紀念吧。」楚嘉浩：「？」他滿頭霧水，但還是收了下來，放進了褲子口袋裡。

這天晚上楚嘉浩做了很長的夢，夢見了許多自己中學時候的事情，高二那年出了車禍以後休學一年，再回來的時候，學弟學妹們都成了自己的同級，甚至變成了同班…似乎就是李波那一屆，但為什麼除了他們好像還少了一些東西？楚嘉浩使勁回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一晚反正睡得怎麼都不得勁兒，起來的時候也是渾身難受。

死了這麼些人，大禮堂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再拆了，楚嘉浩拎了個抱枕放在自己背後，抱起手機刷起了今天的圍脖。今天的頭條是某某鮮肉和小花在愛琴海舉辦婚禮了，楚嘉浩一向對明星不感冒，點進去看了看熱鬧便翻出去了，下一條熱搜便是「自殺變他殺？」。楚嘉浩點進去翻了翻，篇篇寫的都是十年前育才中學自殺事件，內容大同小異。文中將那天李局對他們講的所有事情都文字化簡略寫在了長圍脖中，並大部分附上了帶碼隱蔽視頻。並且說這位高官現在已經在接受調查，而當年的兇手都已伏誅。

視頻？楚嘉浩心想，誰拍的？林清和？他會用隱蔽攝像機？他不是連手機都用不太好嗎？

也懶得深究這個問題，楚嘉浩往下翻翻，打算看看評論，文中以「x城x高中」指代校名，但還是被求知慾旺盛的網友們翻出了學校的真實名稱。隨手舉報了一條「那個女的自己也有問題吧，不然怎麼就強x她不強x別人？」的評論，楚嘉浩氣呼呼地關掉了圍脖，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下午，打算打個電話問問林清和要不要出去吃飯，累了這麼久，晚上一起吃頓好的。

電話里的林清和顯然也沒睡好，但應該不是被自己吵醒的，逃過一劫的楚嘉浩拍了拍胸口：「晚上要一起吃個飯嗎？我剛才看見一家新開的餐廳，感覺不錯。」他拎起地上髒的褲子和衣服，太累了昨天回到家脫了衣服褲子就睡覺了，現在得把他們拿去洗衣機里。「那就說好了，我中午少吃一點，留肚子晚上吃大餐。誒不用你請…到時候再…AA好吧？」本想從兜里掏出零零碎碎的東西，不然會把洗衣機絞壞，結果發現自己兜里什麼都沒有。「？」他明明記得昨天把木塊放兜里了啊？

「林清和，我昨天是不是把你給我的東西放褲兜了？怎麼沒了？」沒扔掉吧，昨天直接回來就脫褲子睡了啊，誰能想著它？

可能是丟回來路上了吧？楚嘉浩這樣安慰自己。

晚飯約了林清和在新開的餐館吃飯，吃粵菜，清淡又下火，光湯羹楚嘉浩就點了兩份，沒別的，湯多好喝啊。在楚嘉浩盛第三碗湯的時候，林清和接了個電話就皺著眉小聲罵了一個字：「知道了，一會兒就來。」楚嘉浩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涼了鴨：「服務員，幫忙打包。」

又死了一個人，這次是死在404宿舍的，一個男人，弔死在風扇上，而發現他的人是對面宿舍的女孩子，打算趁著晚自習下課十分鐘先回來打熱水的，結果卻發現對面宿舍門開著，裡面吊著一個男人。小姑娘嚇得不輕，已經被爸媽接回家了，鍾晟也到了，站在宿舍底下等他們：「死者周興，是個天文愛好者，最近回來帶學校的天文興趣組的，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個情況。宿管正在調監控，看他到底怎麼進的女生宿舍。」

不止那個發現屍體的女孩子被接走了，整個宿舍樓能走的也都走了，只剩下一兩個確實走不了的學生，擠在一個宿舍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