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一，生活不是小說。沒有前世，也沒有回眸。」　

「我，就，說說。」萌一的聲音小到自己才能聽見，「這不是還有今生嘛……」

「萌一。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如果之前我的一些行為讓你誤會了，我希望我現在可以讓你明白，你，之於我，和每一個患者一樣。而我，只是你童年的一點記憶而已，十三年，你眼前的蘇哲，早已不是你的蘇哥哥。當年我會做的事情，現在不會了。」

當年會同情你，會關心你，會愛護你，會照顧你。可現在，通通不會了。

「你明明就會的。」萌一反駁，可反駁的毫無底氣，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信。

「我不會。」

「你騙我。」萌一倔強的說，他還扯出了一個難看的微笑，「你是不是嫌我小，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你是不是……」

「不是。」蘇哲打斷了萌一，也打斷了萌一給為他找的全部理由，「只是我們不可能。」

萌一這兩天千方百計的找他的電話號碼讓他明白，他最近的一些行為會讓萌一誤會，會讓萌一產生依賴，讓萌一以為他們可以產生除了「認識」以外別的關係。

可是他給不了萌一想要的，所以，還是早點講清楚，早點了斷的好。

「……」

萌一咬著唇，垂下了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蘇哲放在腿上的手微微顫抖，抓住白大褂，終於還是忍住了沒有伸出去。

「你喜歡什麼？」良久，萌一抬起頭來忽然問，「你喜歡什麼樣子的人，可愛的，乖巧的，賢惠的，活潑的，你說一個，你喜歡什麼，我都可以，蘇哲，我就是喜歡你，你說一個，你喜歡什麼樣子的，我可以變成你喜歡的樣子，什麼樣子都可以。」

這是萌一最魯莽的，直白的，又熱烈的表白。

可是，他表白的對象，偏偏是蘇哲。

「萌一，我喜歡的是人，不是被改造後的你，」蘇哲說，「就算那樣，我喜歡上了變成了不是你的你，那樣你得到的喜歡，有意義嗎？」

「有意義。」萌一說，「只要是你，就有意義。」

蘇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之前以為，萌一對他，只是一份留念，只是偶然重逢的喜悅，可現在看來，他對他的情感遠比自己想像的要強烈的多。

可是，他給不了回應。

「可我，不會喜歡你。」蘇哲又強調了一次。

「可我喜歡你啊。」萌一急的快哭了出來，「你還記得我在酒吧和你說的嗎，十三年前，我就喜歡你了啊，你現在可以不喜歡我，你給我機會，我會努力變得值得你喜歡的，蘇哲，我可以配得上你的喜歡。」

「我以後也不會。」

「……」

萌一啞然。

一瞬間沒了所有的勇氣和力量。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說下去就沒了意思。

萌一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了回去，忽然咧開嘴笑，「我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出院了。」

「嗯。」

「明天早上還有液體嗎？」

「沒有。」

「那我今天晚上就走吧。」

「不可以。」

「嗯，我不會和你說的，我去找護士姐姐把針頭取了，我就走了吧，不，我沒和你說，我還是在醫院的。」萌一一邊說一邊站起來，似自言自語，又似最後的掙扎。

「離開醫院後安全自行負責。」蘇哲語氣依然很淡。

「我知道。」萌一又吸了吸鼻子，「我走了。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蘇醫生這幾天的照顧。」

「不客氣。」蘇哲說。

和對待每一個離開的患者一樣的口氣。他甚至都沒有離開他的位置，也沒有目送萌一。

萌一鼻頭酸了又酸，終於還是忍住了，推開門離開，「再見」兩字，誰也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