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爾依舊氣定神閑地坐在原處，嘴上跟我說著話，眼神卻始終沒離開文森特：「我是來找伊利亞你的。」

到這個地步我也看出了不對勁，按理說塞西爾即便因為我被文森特標記而生氣，以他八面玲瓏的個性，也絕對不至於跟文森特鬧得這樣下不來台，除非他知道了——

我被腦子裡一閃而過的想法嚇出了一身冷汗，正要站起來跟文森特說我倆單獨聊一會兒，誰成想文森特就跟看穿了我的想法一樣，我才一起身就被他直接住胳膊，我一個中心不穩就被他帶得腳下一滑，一下子就摔倒在他懷裡。

我又羞又怒，畢竟塞西爾還在後面，我氣得抬頭就想罵他神經病，可他卻直接按住我的腦袋，根本不給我張嘴的機會，脖子一疼，血液迅速流出身體的寒冷便從文森特咬我的地方蔓延開來。被咬住弱點、大量失血的我根本沒力氣說話，更別說掙扎了。只能聽見塞西爾在我身後氣得發抖的聲音：「文森特·哈布森伯格，你幹什麼？！」

等我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文森特才離開我的脖子，若無其事地道：「我餓了，進食。」

「你——」

「塞西爾，夠了。」我捂著脖子上的傷口，慢慢站起來。驟然失血的眩暈感讓我連面前塞西爾的模樣都看不清。心裡罵了文森特那個智障一萬遍，在吸血鬼的傳統里，飲用愛人的血非但不是什麼家暴，反而是極其親密的象徵，在別人面前對喰甚至幾乎與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那種事相當，剛才雖然只是他喝我的血，但是文森特表現出來對我的佔有已經很明顯了，尤其是對著塞西爾——一個明顯愛慕我的alpha——這樣做，無疑是挑釁。

我早知道他什麼人，要放原來誰敢對我這樣我非得拆了他不可，但自打遇見文森特之後，我原來的暴脾氣簡直比原來好的不知凡幾，以至於現在就算是文森特逼著我承認1+1=5我也懶得爭辯了。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塞西爾被文森特這樣一激，說出什麼他不該說的，於是趕緊道：「塞西爾，我跟你去書房，很快回來。」

最後這句是沖文森特說的，塞西爾顯然很不滿我這樣明顯的忍讓，還想說什麼，但我可不能給他機會，扯住他的袖子就快步往房內走。好在文森特吃飽了腦子終於清醒了點，沒再阻攔我。

一關上書房的隔音門，塞西爾就忍不住沖我發起火來：「伊利亞，你剛才攔著我幹什麼！他也太欺人太甚了！」

「不攔著你，不攔著你讓你說出他是十字軍的聖殿騎士文森特·瓦倫麼？！」一看塞西爾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剛才真的是想說出來。

「你知道？！那你為什麼……」

我本想說我是被逼的，但一想到這樣他心裡難免還會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只好閉了閉眼，把到嘴邊的解釋吞了下去：「這件事，我自有考量。」

「可是你知道我能查出來，其他人就也能查出來，你們瞞得了多久？且不說他血統里有幾分作假，即便他一直都是吸血鬼，他曾經跟血獵這樣不清不楚就足以被千夫所指，你跟著他，不單是斷送你自己，也是斷送了安茹家！」

塞西爾急的滿頭是汗，微卷的黑髮因汗濕貼在臉頰上，失去了本來的光澤。

我很想說我當然知道，可我根本沒得選，他是我該死的命中詛咒，我已經被他徹底拖上了賊船，我能怎麼辦？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於是，在他暴風驟雨般的質問之後，我只能半是嘆息半是解釋道。

也許是因為失望，也許是因為同情，塞西爾在我這樣說之後也沉默了。

窗外的金雀花無聲地在月光下肆意招搖。

「教廷那邊消息封鎖的很嚴，我們家跟人類通商多年，消息渠道比其他人要多得多，才能得到點口風，我懷疑他還跟教廷有牽扯，所以那邊也護著他，向來即便有謠言也暫時流不出證據來。」

聽到這兒，我懸著的心才勉強回到肚子里，謠言沒有證據，在強權面前就不堪一擊。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關心則亂了，因為按理來說要是事態嚴重文森特該比我急的多，可他天天八風不動穩如泰山，顯然他心裡很有數。

唯一可能泄密的，也就只有我面前的塞西爾了。

也許是讀懂了我眼中的為難，塞西爾苦笑一聲：「我既然來告訴你，立場就已經很明確了。」

「抱歉，塞西爾……」

「你別誤會，我這樣做也是有所圖的，畢竟我可是個商人，」塞西爾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可這笑絲毫沒有減少我內心的負罪感，「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