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素白包裹的偌大靈堂，回蕩著organ的肅穆哀樂，老威廉的遺體安安靜靜地躺在百合與白薔薇中央，說是「老威廉」，但吸血鬼從來不會像人類那樣老去，棺材裡的人面容年輕，閉著眼睛的樣子看起來還有點脆弱。

靈堂裡面站了不少前來弔唁的貴族，放眼望去一片黑壓壓的，彼此之間也多耳語，一時間竟有種詭異的安靜。我不由得想起上一次看到一群總是傲慢的貴族這樣煞有介事的還是在文森特的宴會上。

眉毛忍不住跳了跳，媽的，想起那晚我就煩。

強逼著自己的腦子回到眼前的葬禮來，小威廉已經揚聲通報了我的身份，一時間肅穆的靈堂充滿了投向我的熱切眼神，看得我更為難受。好幾個膽子大的已經湊過來，操著一口北境獨有的方言跟我搭訕，我本來是不想過多理會的，但看到一直站在老威廉棺材前頭、連聽到我的名號都無動於衷的克里斯，不得不轉變了念頭。

寒暄幾句之後，我裝作不經意的衝剋里斯的方向努了努下巴：「那邊那個一直站在老威廉棺材前面是的誰？」

「殿下是說克里斯伯爵？」他們眼中立刻閃現出了八卦之光，「就是北境除了威廉侯爵的第二號人物了。說起來他今天倒是一直盯著侯爵。」

另一個長著山羊下巴的咧了咧嘴：「怕不是心裡有鬼？」

「這保不齊……」另一個裝作瞥了我一眼的樣子，故作神秘地留了個懸念。我心裡對他們這些小九九門兒清，不就是怕老威廉死了上頭由著克里斯獨大麼？不過我本來也就是來打探關於老威廉和克里斯之間的矛盾的，也就不揭穿，故意接著問道：「怎麼，這裡頭還有內情？」

「這，本來是不敢隱瞞殿下的，不過這沒憑沒據，我們也不敢亂說……」山羊下巴笑嘻嘻地搓了搓手，其他兩人也跟著附和。

我心說真難伺候，拍了拍山羊下巴的肩膀：「安茹家還不至於要推諉給你們。」

他們立刻就鬆了口，覷了一眼不遠處跟克里斯交談的小威廉，壓低聲音滔滔不絕起來，我本以為這兩家就是些關於領地的積怨，沒想到接下來的故事精彩的讓我簡直大開眼界。

話說這個克里斯當年是霍布森伯格家的一個家臣，說好聽點叫騎士，說難聽點那就是個僕人，而老威廉純血貴族出身，雖說是旁支但也比克里斯身份貴重的不知凡幾，平日里作踐克里斯慣了，兩人可謂積怨已久。後來霍布森伯格家跟卡佩家聯姻，老威廉娶了卡佩家一個丫頭，沒想到訂了婚還沒標記，這丫頭就看上了年輕俊美的克里斯，還婚前就跟克里斯結契了，兩家差點徹底鬧翻臉，但畢竟五大貴族之間盤根錯節，誰也扯不開這張老臉，最終也只能讓老威廉吃了啞巴虧，克里斯抱得美人歸不說還在征服諾曼底家族中立下戰功，以卡佩家人的身份獲封伯爵，老威廉差點氣個半死，生生拋下南方的爵位把自己弄到北境給克里斯找不痛快，這兩人竟在北境鬥了幾百年，要不是老威廉暴死，還不知道這兩人要鬧到什麼時候。

聽完八卦後我轉著拇指上的扳指唏噓不已，回想一下自己似乎也沒那麼慘了。正打算發表一番人生感慨，卻聽見靈堂中間傳來爭執聲，我一扭頭，就看見小威廉紅著臉梗著脖子衝剋里斯大罵。

原本安靜的靈堂一下子滿是竊竊私語聲，不是看笑話的就是罵小威廉不懂事的，我撓撓頭覺得這事兒還是少參與的好，縮個角落嗑瓜子看戲算完，誰想前腳剛邁出去，胳臂肘就給人拉住了。

我一扭頭，正對上萊茵委委屈屈泫然若泣的臉，不待他說話，我就知道這破事兒我還真是脫不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