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就睜著一雙幹的暴紅血絲的眼睛從床上爬起來，前一天晚上也不知道是我心理作用還是受什麼影響，一閉眼就做噩夢，都是都是被雷迪莫家族綁在手術台上做實驗，那感覺真實得以至於我現在閉上眼，還能聽到血液從我手臂上被抽出去的聲音。

丹一開房門就看見我這個樣子，很是嚇了一跳，不過也許是看出我不想多談，也就很識相地沒問，只道：「克里斯伯爵請您下樓共進早餐。」

「我知道了。」我的腦子還沒從一連串的噩夢裡回過味兒來，回答的有些懨懨。要是按照文森特的說法，克里斯這頓飯肯定得想盡辦法把我弄出去，我又得想法子見招拆招，想想就腦殼疼。

等我慢吞吞洗漱更衣，老大不情願地把自己挪到樓下的餐廳時，正看見餐桌主位上坐得端端正正的克里斯，可白凈的沒有一絲褶皺、顯然還沒用過的桌布。

克里斯見了我，嘴角帶著些許諷刺地勾起：「公爵殿下果然是身份尊貴，千呼萬喚始出來啊。」

我懶得跟他鬥嘴，抬了抬眼皮：「啊，昨晚沒睡好，伯爵本不必等我的。」

「殿下說笑了，要是我自己先用餐丟下貴客，可就真是太失禮了。」說罷，沖身邊顯然已經恭候多時的僕從道，「上菜吧。」

我心裡罵了一句是禍躲不過，慢吞吞地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眼觀鼻鼻觀心，擺出一副「我很累你閉嘴」的樣子。

「我知道殿下已經十分疲憊，可今天我們還是得去看一看那些levelE。」克里斯趁著菜還沒上齊，突然發難。

「那些人就關在你的牢房裡又跑不了，晚個一兩天又能怎樣？還是說克里斯伯爵寧可冒著讓我病倒的風險也要逼我去看幾個囚犯？」

我的話已經說得很重了，他就算是臉皮再厚也該閉嘴了。可我沒想到他不但一副沒聽出我話里諷刺的樣子，還好整以暇地支著下巴：「我可不敢逼公爵殿下，只是覺得殿下會後悔。」

我心中警鈴大作：「什麼意思？」

克里斯淡淡道：「那幾個活口昨晚被刺客殺了，只剩下一個能喘氣兒的，恐怕別說明天，就連今天都熬不過去。」

「克里斯！」我氣得把叉子狠狠扎在盤子里，瓷製的盤子立刻發出一聲脆響，四分五裂。而我現在恨不得這盤子就是克里斯的腦袋！

「你以為能糊弄我？明知道我要來看。你怎麼可能不加強守衛？！還刺客，我猜那個刺客怕不是姓卡佩？！你這麼幹，我有理由懷疑你根本跟老威廉是一夥兒的，看我要查急著毀屍滅跡！」

克里斯氣定神閑的樣子看得我牙根癢癢：「我要是真的跟老威廉同流合污，又怎麼會去葬禮上專門找殿下來主持公道？刺客真的是個意外，看守不嚴的責任我絕不推脫，不過我建議殿下還是儘快動身吧，否則查不清這些levelE的來歷，要擔罪責的可就是公爵您了。」

我站定在原位，雙手幾乎摳進大理石的桌子才抑制住砍死眼前這個膽敢算計我的老東西的衝動，我瞪著他，心裡把他祖祖輩輩問候了個全面，才磨著牙道：「克里斯，你很好，我記住你了！」

克里斯微笑：「榮幸之至。」

媽的等這破事兒完了老子非得弄死他！誰攔著我弄死誰！

深深吸了幾口氣，我扭頭扯過丹手裡的外套：「不是著急的很嗎，還吃什麼飯？帶路！」

——

一路上，我的手幾乎就沒離開過腰間的劍柄。文森特的警告還是很有威懾力的，可惜克里斯這招太陰損。

這些levelE不單可能跟雷迪莫家族有關，更是找出已經混入平民中的那些還沒查出來的levelE的重要線索，要是線索斷在這裡，不知道還要連累多少人的性命。所以別說只是有可能有危險，就算真的有人在前頭拿槍指著我我也不能這麼坐視不理。

克里斯對我的戒備很是不屑，但也沒有說什麼。我從他那張欠抽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信息，只能全程提著氣兒，用已經開始有些幹澀發疼的眼睛時刻緊盯四周動靜。

然而直到我進了地牢，都沒有什麼異常。

也許，真的是文森特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