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這話一出口，我不由得就在心裡替他叫好。萊茵不管現在明面上霍布森陶芬家族的身份還是效忠於雷迪莫家，都不敢也不能跟文森特這個吸血鬼族的君主直接撕破臉。

萊茵也是反應過來這一層，手裡指著文森特的槍口也在猶豫中微微朝下，文森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是萊茵一晃神的功夫就閃到他面前，「喀吧」一聲，就卸了他握著槍的胳膊。

我不禁覺得一陣牙酸，自己胳膊也有點疼似的。萊茵的戰鬥能力我還是有點數的……敢情文森特平時對我還留了手是吧……

萊茵被擒獲，只在被抓的一瞬間露出了些許詫異，之後便咬著牙忍疼，臉色除了青白，倒也沒有我想像中的不甘。

「冕下，您其實也沒法動我不是嗎？」萊茵疼的抽著氣，卻還不忘給人找不痛快，「而且您能瞞伊利亞多久？他總會知道一切，總會回到家族。」

文森特的臉瞬間黑了不止一個度，我甚至覺得連外面的風雪都顯得暖和了不少，不由想倒退幾步拉開距離，卻忘了我背後就是牆，竟是退無可退。

「你廢話有些太多了。」文森特原本抓在萊茵胳膊上的手，逐漸移到了萊茵那看起來不堪一擊的脖子上。

「文森特！」

「冕下！」

我一愣，跟我一起喊住文森特的顯然還有一個老熟人。聽到這個人的聲音之後，不光我愣住了，連剛才還在拚命作死的萊茵也呆住了。

「小威廉？你怎麼……」

在門口氣喘吁吁一副剛跑過來模樣、看著文森特手裡的萊茵一臉緊張的，可不正是在格蘭威堡還跟我耀武揚威的小威廉麼？

小威廉全副心神都在文森特手裡萊茵那可憐的脖子上，眼底的心疼和緊張都快溢出來了，一副恨不得以身相代的模樣，看我的一愣一愣的。他彷彿強忍著冒犯君上的衝動般道：「冕下，您答應過我會留萊茵一條命的。」

？這種閃瞎眼的兄弟情是腫麼肥事？小威廉，不是很討厭萊茵麼？

我眨了眨眼試圖確定自己沒做夢，嗯，的確沒做夢……

所以他媽的這些人是合夥跟我演了一場戲是吧？！什麼豪門恩怨綠帽紛爭都是唬我一個人玩兒呢？他媽的你們都是基情啊！

這不直的人間！

不過眼下沒人有空照顧我的情緒，小威廉的眼珠子還長在文森特的手上，萊茵一副嫌棄又早知如此的表情看了小威廉一眼：「就知道……是你……」

小威廉似乎心虛地不敢看萊茵的樣子，在文森特的盛怒下，強頂著血統威壓往房間里邁了一步：「冕下答應過我，只要我幫您找到公爵殿下的下落，就不會殺萊茵的，君無戲言。」

文森特沒理他，眼神倒是在我身上打轉，也不知道他什麼心情，看得我莫名有點心虛。

幾個呼吸之後，他像是丟垃圾一樣把已經快昏過去的萊茵扔到小威廉腳邊：「看好他，帶回去。」

我想問是要帶哪裡去，哈布森伯格家麼？但對這文森特的眼睛，我心裡的疑問卻一句也問不出口。

他，好像挺生氣的……

「我讓你等我。」

「……事急從權……」這話我說得相當沒底氣，頭也不敢抬。

「從權？從到雷迪莫家人手裡了？嗯？」

「我也不想的……對了，克里斯那個老東西肯定也摻和了一腳！」我立刻選擇禍水東引。

「他不是雷迪莫家的，只是為了給老威廉報仇，故意讓你落到萊因手上，好讓我處置萊茵。」

「合著他們一兩個都是騙我玩兒呢？當我是傻子耍嗎？！」我怒了。

「你不是？」文森特的問句裡帶著怒氣。

「……」

也許是見我蔫吧了，文森特終於略退半步，減輕了我身上的壓力：「克里斯已經處置了。小威廉的爵位也別想留。」

「……你該不會是在，替我出氣？」莫名的心裡有點雀躍，哪怕只是有可能。

文森特臉色微微一僵，轉身就要往外走：「不是替你，是替冕下的夫人。」

還是為了自己的地位……好不容易有點初見時候亂跳感覺的小心臟又一次沉寂下來。歸根到底，我就只是他眼裡一個倒貼上來的合作者，連被強行標記都能原諒的下賤吸血鬼。

「還愣著等什麼？」都走到門口了，文森特突然轉頭，見我還靠著牆發獃皺緊了眉頭。

我心裡還是過不去的難受，不想搭理他，只悶悶應了一聲「哦」，就低著頭慢吞吞地跟上去。剛一出列車門，就被外頭的風雪灌了一脖子，冷的我直哆嗦。

該死的北境，老子這輩子都不會再——誒？

身體突然被擋住，緊接著一條厚重的披風已經嚴嚴實實地裹在了我身上，擋住了所有的寒風冰雪。

我下意識抬頭，正撞上文森特低頭看我的、比冰雪還冷的眼睛。

他似乎是想說什麼，俊美的眉毛掛著幾粒白雪，輕輕蹙起，淺色的薄唇輕啟，但最終卻避開我的視線，硬生生地丟下兩個字：「走吧。」便頭也不回地走向早已經恭候多時的御用車隊，狂風捲起他胸口的圍巾，試圖掀開他漆黑的大衣，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每一步堅定地踩著厚厚的積雪，明明前面有很多人等著他，卻又好像他只是孤身一人，背影說不清的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