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數九天寒天的到來，燥熱的天氣終於歸於平靜，偶爾志陽還是能享受到那一份久違的清凈。看著天上的白雲志陽心中一片平靜，多希望這份平靜能夠持久些。父親洛強好像越來越忙了，有時甚至會好幾天不在家，問母親靜敏也不說。志陽覺得父母肯定有什麼事瞞著自己。就這樣看著天空腦中突然想起偶然間聽到的一件事。

「你家嫂子說話可真難聽。」

「她說了什麼？」靜敏問。

「志陽多好一個孩子，又有那麼好的才能多少人羨慕都還來不及。可你家嫂子卻說那有什麼好羨慕的，再有才還不是一個無法站立的殘障。」鄰居說完外面一時又歸於平靜，誰也沒再說話。而志陽悄悄的回到自己卧室，他知道母親也怕自己會聽到傷心，那就當作什麼也不知道吧志陽凄然一笑。他沒有說這段時間經過老舅與自己的不斷努力，腿部已經恢復慢慢恢復知覺，有好轉跡象或許不久將來還有機會站立起來。他沒說是不想說也不敢說，怕，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日子就這樣不溫不火的過著，每天的行程還是排的很滿，真像個陀螺一樣這轉轉那繞繞。每次課後志陽都會給學生們留下作業，毛筆字這個東西就要勤學苦練，才能有所成就。認真檢查收上來的學生作品，發現有好的苗子志陽會在鼓勵指點學生的同時，還會通知他們的家長主動跟他們商量，建議孩子報名參加一些賽事，開闊視野也增長見聞，每個家長都會樂於接受。

這些天天氣越來越冷，志陽發現爸爸每天還是早出晚歸的。有時竟還帶著簡單行李，天還沒亮就出門，一出去就是好幾天不回家。閑下來跟神城商量著，有時間悄悄跟上去看看，看看爸爸究竟是在忙什麼。為此神城沒跟家裡商量就專門請了幾天假，讓志陽心裡難受了大半天，若不是因為自己殘障就不會拖累神城和大家。這天志陽早早醒來聽著客廳的響動，估摸著爸爸今天一大早會出發，志陽就悄悄起床準備。為了方便神城也早早到了志陽家，躲在不遠處觀察。等洛強前腳剛出門，神城就悄悄進門抱著志陽偷偷走出院子，把志陽安頓在自己借好的三輪車內。找了件軍大衣把志陽裹好，確定無差後就蹬著三輪車也出發了。天還沒大亮，路上行人全無偶有狗叫幾聲，算是給這清冷的早上填一筆色彩。車子蹬的有些吃力，每呼吸一下都能清楚的看見哈氣在頭頂凝結成霜。

「老大，這條路好像是通往市裡。」神城觀察半天對於地形已經初步了解。

「市裡，爸爸去市裡能做什麼？」志陽心中疑問。

「可能是市裡好找活做吧。」神城有些氣喘頭上開始升起了霧氣，汗水順著前額流了下來。

「要不休息會？」志陽見神城滿頭是汗心裡有些不忍，這麼冷的天萬一等會兒再凍感冒了。

「沒事的老大，咱們還是盯好叔叔別一會跟丟了。」神城無所謂笑笑說。

趕了差不多快三個小時了志陽才見爸爸停下車，正好是一個十字路口。路口已經坐了很多人，三五一群有的打牌有的在聊天休息。志陽跟神城就這樣在不遠處愣愣的看著。

「這……這是什麼地方？」志陽看著這集市一樣的地方，突然想到了一本書上描寫過的奴隸市場，不知道自己突然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應該是勞務市場。」神城看了看周圍說。

「勞務市場？」

「對，曾經聽一個叔叔提起過勞務市場，也就是城裡人叫的人才市場。這裡勞力集中什麼手藝人都有，需要工人的僱主總能在這找到滿意勞力。兩個人正說著話就看見一輛黑色桑塔納停在了志陽父親附近，車剛停下馬上車前就圍滿人。一起說了幾句什麼話後，車主突然就開著車子揚長而去。頓時有數十號人騎著車子去追。黑色的轎車越開越開，車上的人吹著口哨手臂伸向車外向後方招呼。一段追逐下來後面騎車的人漸漸被甩掉不少，但還有不少堅持蹬車追趕的人。這時副駕探出一個腦袋對身後的人興奮的吆喝，回頭催促司機再加速終於能跟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也就只還有兩個人拚命追趕，其中一個就是洛強。盯著爸爸倉惶竭力追逐的背影，志陽不敢置信的大張著嘴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這就是爸爸每天工作的環境？他們把這些人當成什麼了？當猴耍！當動物一樣戲弄！志陽心裡別提有多難受了。神城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去安慰，他心中也充滿錯愕轉而又華成滿腔的憤恨。有幾個臭錢就不得了了？怎麼能這樣對待別人。

「老大，別哭了，小心再凍傷臉。」神城皺眉說，都已經半個多小時了，看著志陽傷心神城心裡跟刀割一樣痛。多想把脆弱的愛人抱在懷裡，給他溫暖安慰可惜時間地點都不允許。看洛強兩人沒有回來，想來已經跟僱主一起去了。無事可做兩人就開始在路上來回溜達。

「老大我們現在去哪？」神城餓的實在受不了了開口問。早上沒吃飯就出來，又蹬了一路車現在都快中午了，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找個地方先吃點東西吧。」志陽木然的說。

「好嘞。」一聽可以吃飯了撒著歡兒就蹬著車子尋找起來。到了一家挺幹凈的飯館門前停下來，抱著志陽就進去了。

「兩位想吃點什麼？」剛進門就有一位三十多歲女人開口問。

「阿姨，兩大碗面。」神城說。

「阿姨，就一碗謝謝。」志陽擋下神城說。

「這一碗你們兩個大小夥子怎麼吃的飽？」女人有些為難了。

「老大你……」

「就上一碗謝謝。」志陽搶先打斷神城的話說。

「好，稍等。」說完女人就進了後廚。

「老大這一碗怎麼能夠咱倆吃，我帶了錢的不用擔心錢不夠。」以為志陽是錢沒帶夠，神城開始勸慰志陽。而志陽現在又恢復漠然，對於神城的話也不理不睬，看的神城都有些擔心了。

不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就上桌了，神城默默的把面推到志陽眼前，卻又被志陽推了回去。

「老……」

「吃！」志陽冷著臉說。

志陽一瞪眼神城就什麼也不敢說了，在志陽威脅的目光下，默默端起碗開始吃起來。一張臉鼓成了包子，不滿的看著志陽，心中默念就會凶他。吃過飯神城推著志陽在路上溜達消磨時間，不知不覺就又走到了洛強離開的地方。等神城想要問志陽下一步打算時，剛好看見不遠處好像是洛強的身影一閃而過。不待志陽吩咐神城麻利上車，蹬著三輪車就開始追。追了沒多遠就見洛強停下車子，志陽他們也只好在不遠處停下來悄悄觀望。停下來的洛強把腳踏車停靠在一邊，取下車上的布袋找到一個能坐的地方坐了下來。掏出家裡帶出來的冷饅頭還有一個瓶子一樣的東西。志陽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東西，正是臨行前靜敏幫洛強裝在布袋裡的，一瓶炒好的老鹹菜少了一絲苦鹹多了一點兒油香。洛強就著炒鹹菜幹啃著饅頭，而志陽就那麼死死的看著，雙手不自覺緊攥。看著志陽輕顫的身體緊咬著牙關通紅的眼眶，神城真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如果剛才自己假裝沒看到就不用追來了，也就不會看到這一幕讓志陽再難過。

兩個人就這樣在不遠處盯著洛強吃飯，吃過飯的洛強找了一棵樹靠坐在那裡休息，看那疲倦的步伐就知道剛剛的活應該不輕。一個下午洛強都沒再接到活，就在樹下休息了一下午，而志陽就在原地一動不動看了一個下午，神城當然也就寸步不離的陪著。

冬日的天很短，黑的也越來越早。眼看天已經黑了洛強站起身搖搖頭，就推著車子向著街邊走去。不遠處有個酒店門前被收拾得很幹凈而且很平坦。看著洛強向那裡走去志陽心中疑問，爸爸肯定不會捨得住酒店，天這麼冷該不會是準備找個幹凈地方打地鋪吧？眼看著洛強就快要走到哪個地方了，這時從門內走出一個服務員手裡端著一盆水，照著門外兩側的地面就開始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