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神情複雜，此刻他非常不想告訴南弦，可這柄劍面前，他不敢。

猶豫再三，徐老嘆了口氣。

他知道，有些事情躲不過，主上做了決定，他只是一個下人而已，什麼都不能做。

徐老坐下來，目光游離，「這是主上的佩劍，自主上出生就一直在他身邊，這應當是他第一次將這劍交給旁人。」

第一次？！

南弦震撼到了，他不知道這柄劍對蜀北的意義，但是聽徐老這麼說，應該是他從小到大最重要的武器。

這第一次將這柄劍交出來，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對他……

南弦覺得手裡這柄劍異常沉重。

又見徐老繼續道：「這是主上的半條命，今日他交到了南弦公子的手中，便是要下面的人知道，南弦公職是主上護著的人，誰也動不得。」

「可……可為何？」

為何是給他？

雖然很驚喜，可這太沉重，他不敢接受，真的不敢。

不因為這個湛瀘來到這個時代，現在湛瀘又來到了他手中，不知道自己能否猜透這裡面的意思，若是可以，那他就會離開的。

那這柄劍……他真的不能要。

蜀北的承認太過於沉重，他的半條命，半條命啊！

真的……

「南弦公子，老朽也不知主上的意思，但是老朽想問您，您可一直在主上身邊相伴麼？」

「……」

只這一句話，南弦啞然。

他不能確定他一直都會在蜀北身邊，他會離開，永遠的離開。而他，可能都不會在這個地方留下任何痕跡。

這份沉重的情，他無法承受。

雖然他心中也喜歡蜀北，可他從未想過能得到回應，如今真的得到了回應，他卻慌了神。

他……不可能一輩子在這裡，他必須離開。

這裡不是他的家，沒有那種歸屬感，沒有想要一直留下來的衝動。

可是蜀北這麼做，他這麼做……

「南弦公子。」見他不出聲徐老喚道，「老朽不知道南弦公子從何處來，也不知南弦公子到底是何人，可老朽知道，若南弦公子不能隨主上，那請您自己注意與主上之間的距離，主上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那他……是國主還是刺客？」

「國主又如何，刺客又如何，您不能一直在他身邊，知道這麼多有用麼？」

「……」

是啊，他又不能一直在蜀北身邊，知道這麼多有什麼用？

總會離開，難道要帶著這些牽掛離開麼？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到時候自己也不會開心，這樣的話，還不如不知道。

蜀北和自己，本就雲泥之別。

他……

罷了罷了，就這樣吧。

想著南弦將手裡的湛瀘遞出去，道：「既然如此，煩請徐老將這劍還給蜀北，我不想……」

「對不住，這柄劍由您交給主上才合適。」

「可……」南弦猶豫了，他剛剛領過了天人爭鬥，不想再見到蜀北，但徐老這麼說。

「必須由您親手交還與他。」

徐老態度堅決，此事必須斷的幹幹凈凈，不能讓任何人藕斷絲連。

對於他們來說，這樣很難，可也只能這樣做。

看著徐老這樣，南弦點點頭，手中的長劍沉重得他幾乎拿不住。

這柄劍的意義太沉重，他……

徐老已經表明，他不會幫忙，這柄劍必須要自己還給蜀北，這……

這劍，只能等蜀北來的時候再給他了。

看著南弦失魂落魄的樣子，徐老的狀態也好不到哪兒去，那是湛瀘，跟了主上多少年，第一次離開主上的身邊。

湛瀘……

「徐老，那我先回去忙了，打擾了。」

「南弦公子請便。」

南弦失魂落魄回到自己的卧房，看著琳琅滿目的材料，他完全沒有心思去做衣服，他現在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湛瀘……

為什麼叫湛瀘呢？

蜀北的佩劍，為什麼會丟給自己，蜀北心裡怎麼想的？

那日他明明對自己冷言相向，可轉頭就將這湛瀘丟給自己，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自己對他有情，難道他也如此？

可自己與蜀北認識時間不長，他對自己，應該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所以～這或許是他忘記了。

……

忘記？怎麼可能呢。

南弦很想騙自己，可徐老的話讓他清楚知道，蜀北不可能忘記他的「夥伴」，他留下湛瀘，有他的原因。

對了，或者……或者因為自己在為衛大夫做事！

是的了！一定是這個原因了！

可就算是這樣，留下湛瀘這樣的舉措，未免也太……

啊！到底是為什麼！蜀北心裡在想什麼啊！

南弦痛苦的揉著腦瓜，恨不得將蜀北揪出來，問清楚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可蜀北不在，他去哪兒了沒人知道！

煩死了！真他媽要炸了！

這都是個什麼事兒啊！

蜀北這是想讓自己誤會，還是說他的心裡也有和自己一樣的想法，不管哪個，對於自己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到底要幹嘛！

南弦將自己裹在被子里，心裡已經煩躁到了極點，又不知道怎麼發泄出去。

媽蛋！什麼都做不進去了！還是睡覺吧！

睡覺！睡醒了什麼事兒都沒有了，也就不用去尋思這麼多事兒了！

睡覺睡覺！

蒙住被子的南弦準備好好睡一覺！一定要睡到忘記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不然他真的沒有心思去做衛大夫交給他的事兒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南弦好不容易才睡著。

房頂上一個黑影晃過，隨之磚瓦咔吧一聲，房上的人頓時停下了腳步，聲音也戛然而止。

房間內的人沒有任何動靜，房頂上的人這才放心。

扒開踩碎的壓片向下看，那人這會兒已經睡熟了，看著他的睡顏，不禁想起了那日他伏在膝上睡著的模樣。

他……睡著的時候看起來那麼無辜。

可他到底是誰呢？

蜀北也不知道這是誰，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湛瀘交給他，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麼指引著他，要他將湛瀘交給南弦。

似乎這樣，才能知道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這麼做對麼？

蜀北不知，只看著南弦因為湛瀘急得抓耳撓腮的時候，他竟然有一種滿足。

他，讓南弦心亂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