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即此，王符輕嘆片刻。第一時，感覺到自己的搖擺不定，自己心中莫名而來的愧罪。

但他還是什麼也沒有說。摸了阿仇的頭後就繼續上路了。

對於像王符這樣飽經底層痛苦心酸之人。做了一件於理於情不合適的事，我是可以愧疚，是可以彷徨。

但是我不會鬆手而迴轉。這也是，王符和阿仇這之類人，最大的差別。

阿仇未成為阿仇之前，將本我的情緒理智皆算的一一而盡。做便做，不做便不做。姿態之幹凈，言辭之決絕。幾乎涇渭分明。絕對不會讓任何情緒和理智相糾纏，讓人性的劣性趨至到行為之間。

但王符不是，王符之類人，常常情緒搖擺不定，並且這類人情緒和理智常常混弄在一起。更常常朝否夕是。毫無准音，一切僅憑當時情緒為主。事後情緒褪熱更常常後悔。

剛才王符一剎那間的彷徨，不正也是聽聞姬逄河之高名，突然想起如若不是他硬生生曲轉了阿仇的命運。此時，這些榮譽，哪裡會由那小兒佔有。

但現實就是從來沒有如果。

唯一好在是，等過了這一會，情緒便會重新歸於平靜，王符，還是那個不捨得放手的王符。

阿仇此時心痴智弱，並不知道發生何事。他只是見阿符驟然間不說話，以為自己有什麼地方做錯了。

但又不敢開口詢問。故只好亦步亦趨緊跟著阿符的腳步，仔細觀察著阿符的神色，想要某類討好著阿符的情緒。

的確，對於山中未開化之幼獸。即使是再兇殘的老虎雄獅，在幼年剛升至世間的階段，均只會依偎母體。乞求著安定於身的溫暖。

阿仇的心智此時就便如那些幼獸。王符是他醒來第一個見到的人，也是第一個說話，第一個接觸的人。

幼獸有認主的本能，人類也有。

阿仇此時心智宛幼，自然更會有。

便也就不奇怪他對王符所做的所有包容懇求。

當夜，他們露宿稻草棚，稻草棚四周均用稻草掩蓋著，即像土地熱月人們收谷曬稻之規模。

稻草棚之中。隱隱約約的似傳來一些似壓抑、似暢快的響音。恍惚是人發出，但又恍惚是人被抑制著嗓音被迫又發出。

極為矛盾。就連聲音，也聽不出什麼喜怒與哀樂。

第二日，王符並未說休息，而是叫醒此時正還在入睡的阿仇，快步繼續向前。

阿仇咋晚很晚才被折騰的允許入睡，今早起來，身體極為不適，恍如被拆開然後重拼。

但他並未反駁王符的話語，甚至可以說是，他不知道世上還有反駁這類的事情。

對於事物出了遵循，還可以拒絕。甚至還可以冷處理。方法多種，適合多樣。但阿仇現今的思維里，只有遵循。

除了此時阿符心智宛幼的理由，更多的，還是王符故意施展壓力訓練的結果。

在一個人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懂時，強行粗暴的建造了一個心智幼童的人的世界觀。

讓這人的世界觀，全憑自己所轉。

令人嘆訝。又令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