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了，爸爸。

昏睡中也能流下眼淚，眼前的光飄的越離越遠，肖以琛追著它跑，跑了很久很久，跑到體力不支的摔倒，他趴在地上探出手，撕心裂肺的大喊著回來！不要離開我！

光芒發出「咯咯咯」孩童稚嫩的笑聲，他很高興爸爸是在乎他的，令人遺憾的是他不能留在爸爸身邊長大。

肖以琛所在的單人病房比他的房間小了一半，不過電視機空調衣櫃這些沒有缺失，昏迷的少年只露出了手臂，他穿著藍色格子病服躺在小床上，床邊櫃子放著單只康乃馨和一大捧玫瑰紅。

醒來時空氣里的消毒水味道很嗆人，好在臉邊有玫瑰的花香。

睜開眼是陌生的環境，肖以琛全身上下沒一點力氣，精神和身體上皆有了揮不去的創傷。

他的孩子怎麼就沒有了！

肖以琛落下眼淚，顧先生一直教導他哭是懦弱，是弱者的表現，最近他哭的次數好像太多了，是因為太弱了嗎？弱到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血流走的感覺他還記得，熱熱的、血色很紅。

病房裡除了肖以琛沒有其他人，肖以琛只是看著天花板出神，提著熱粥進門的林媽見著他黑悠的眼瞳，嘆了嘆氣，她把粥放在桌邊。

林媽用毛巾為肖以琛擦手：「小少爺吃點吧，您昏睡了兩天。」

「他沒了嗎？」肖以琛偏頭看林媽。

沒了嗎？沒了啊，在夢裡還和我道過別。

溫熱的毛巾擦著他的手心，林媽將毛巾放回了盆里：「顧先生快到醫院了。小少爺您別難過，孩子，以後還能再有。醫生說您的體質比女子更容易懷子，想要孩子，養好了身子再生......」

「不要了。」肖以琛是帶著賭氣說的：「懷上也生不了。」

「他的存在本就是意外，沒有人歡迎過他的到來，他對我們都不滿意，所以，在我肚子里三個月未到，就迫不及待走了。」

林媽嘴角抽了抽，男人懷孕是聞所未聞，她剛得知小少爺懷孕，差點嚇暈過去，醫生說肖以琛是易懷孕體質，林媽想著這醫生滿口胡言，她的認知上還無法接受，但心裡卻清楚肖以琛能懷孕是真事，他懷的還是顧先生的孩子。

荒唐啊。林媽調整了床的高度，摻扶著肖以琛坐起來，肖以琛餓得犯噁心，胃口收縮，咕咕咕的叫。

林媽今天做的是黑米粥，黑黑的糯米黏糊糊的，吃在嘴裡軟滑又甜甜的。

一小碗粥肖以琛喝了半個小時，他的小腹有種不好形容的痛，屁.股像犯痔瘡撕裂開的疼。

吃點東西肖以琛有了稍許力氣，林媽讓他躺下，他拒絕了，只是歪著頭看右側的窗戶，外面下雪了，樹枝被雪壓彎。

前前後後有人來探望肖以琛，白小路和曲冉也只待了一會兒就走了，肖以琛無心搭理他們，看著窗外不說一句話。

別人說什麼他也做無視，這樣的自己簡直是矯情做作，喜歡男人，懷孕流產，即使醫生告訴他明天必須做手術整成女人才能活下去，他都不會懷疑真假，這具破身子好有什麼不可能的？

房門再次被人拉開，肖以琛沒去看，全當是空氣處理。

那人一言不發的走到床邊，他剛從外面進來，身上還帶著冷氣。

白小路他們知道肖以琛身體不好，受不得冷，是不會靠近肖以琛把冷氣帶給他。

這人是誰？一點都不會為人考慮。

「肖以琛。」如彈奏著鋼琴的低音鍵，低沉的聲音很有磁性，是聲控無法抗拒的音色。

顧先生！

面對他人肖以琛還能無視，對於顧洵，他有歉意和恐懼。

「顧先生您......」

「啪！」

......您回來了.......

臉上扇開的力道並不含糊，炸開的痛讓肖以琛偏過頭，蒼白的臉有了紅暈，肖以琛舔了舔嘴角，鮮血的腥味讓他快要吐出來。

頭嗡嗡嗡的響，肖以琛被打的那邊只有耳鳴，但另一側能聽清顧先生說的話。

「肖以琛，我竟不知你有這麼大的膽子。」顧洵的手像是一把大鉗子，他掐住肖以琛的下巴讓人看向他。

「痛嗎？」顧洵輕聲問。

肖以琛說不出話，眼神很軟，委屈的淚水流在了顧洵的手上。

顧先生憑什麼打他！流產不是他故意的！還是說顧洵在厭惡，厭惡那晚的人是他。

嘴角流出了血絲，淚水沖走了淺淺的血絲，顧洵的心收緊，該有的心痛被他使勁的壓制住。

收到保鏢發來的照片，難道看著地上肖以琛流出的血他不痛苦嗎？肖以琛是他疼著寵著的人，可能是他太寵愛這人了，寵的他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趁他不在悄悄打掉他們的孩子！

電腦上肖以琛搜索的流產方法是一根扎在顧洵眼中的針！

顧洵流露出了厭惡，他放開肖以琛，手揣進了兜里：「流產的後果你想清楚了？」

肖以用舌頭琛舔舐口腔中發痛的軟肉，他抓緊了床單。

該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顧先生，那晚是意外。」肖以琛努力的使自己鎮定下來，這樣他才能想到度過這關的良策，但他鎮定不了，他害怕被顧洵拋棄，像是一隻被主人丟棄的流浪犬灰溜溜的回到肖家。

意外！顧洵蹙眉。

肖以琛緊張的肩膀和拳頭在發抖，顧洵與他四目相對，他本能畏懼的移走視線，後又移回來。

顧洵拉出椅子坐下，他優雅的重疊雙腿，雙手交叉放在大腿上，他像在看一場滑稽的作秀，看肖以琛演出的漏洞百出的劇情。

房裡只有兩人，顧洵過於漆黑的眼睛讓肖以琛拳頭從腿上滑到腿根。

沉重的呼吸聲和尖銳的痛緊繃的肖以琛渾身都在痛，他苦澀的說道：「十九歲的生日宴我喝醉了，顧先生，我不知道床上的人是您。如果我當時還清醒著，絕不敢以下犯上和您發生關係。」

「顧先生，在您之前我沒和其他人發生過關係......我定期都會去您安排的醫院檢查......」

「繼續。」

肖以琛有些說不出口：「我身體沒問題，很幹凈。」

顧洵看著肖以琛露出的鎖骨，柔軟的墨色頭髮，他當然知道肖以琛有多幹凈，他藏在衣服下的肌膚比屋外的雪還潔白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