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成為跟班的日子
小說: 跨越星海 作者:长池 字數:2096 更新時間:2019-10-23 17:36:05
溫簡這句話的音量放得足夠稍前一點的顧昂聽到,但卻沒有從他那兒得到自己想要的反應。
他難道不應該「嗖」地一下回過頭來笑眯眯地甜甜地叫自己一聲小姑好嗎?然後再從一副萬年不變的性冷淡相的小文旁邊離開過來挽住自己的手臂,嘴巴抹了蜜一樣誇自己又年輕又好看,難道不應該嗎?
但事實卻並不像溫簡想像的那樣美好,顧昂怕得要命,甚至於連繼續聽他倆講下去的心思都消失得一幹二凈。顧昂雖然想過以後可能會碰見同海涅有血緣關係的親戚,但並不代表他時時刻刻會做好那樣的準備。與普通生人相處已經讓他坐立難安,更何況這個生人變成自己在意的人的血親。顧昂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遭遇,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才能讓對方滿意,不會有交際的生人可以保持沉默直至對方無視自己,可若是換成海涅的血親,他只怕自己的沉默會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今後是否會同海涅一起走上同一條道路顧昂無法確定,可至少在現在他想一直和平安靜待在海涅的身邊,這件事的前提有太多,占很大比重的就是與海涅身邊的人的相處。顧昂是感情上有缺陷,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會同他人交流,相反只要被人引導,尋常的問好、談話,即使他語言匱乏也能很好地應對。可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先開口去挑起話頭,所以每到這種時刻顧昂便會先一步焦灼起來,無法適從的慌亂感會催促著他逃離現場,比如現在。
自己該先開口問好嗎?萬一對方根本不認識自己怎麼辦?會不會顯得太把自己當回事兒?要是真的認識自己應該會先開口吧?但是這樣幹等著裝作沒聽見會不會很沒禮貌?
顧昂並不知道溫簡意有所指,他只急切地希望文汋能快點帶他離開。
「您……」格佛里聽了啞然失笑,他當然明白溫簡話中有話,自然也能讀懂她不滿的表情。
溫簡滿懷期待地盯了顧昂的背影半天,沒有等待他的轉身卻等來了格佛里的突然湊近。溫簡下意識後退一步,以為自己話說出格了,格佛里要把自己押去政府。
哦!上帝!雖然她不信宗教但是事到臨頭仍然忍不住祈禱虛無縹緲的神鬼庇佑。
人魚生性自由居無定所,即使順從與星際聯盟的統治但對政府的號召一向嗤之以鼻,而且極度反感政府對他們行蹤的監控,甚至一度拒絕新生兒注射語言晶元。政府唯恐此類事情的發生,在向人魚立下保證之後,唯一與政府接軌的而且在人魚中聲望頗高的人魚家族就成他們最後的希望。溝通交流、談判說服,亂七八糟的重擔全部壓在溫簡一人的頭上,每次一去政府那群兩眼放光的政客都恨不得把她腦袋裡知道的東西搜颳得一幹二凈。若不是唐睿上任之後能透過海涅與人魚們直接交流,她才沒有這個機會忙裡偷閑。可即使是這樣虎視眈眈的人在政府卻並沒有減少,人魚的一手資料太過稀缺,所以唐睿一坐穩位置溫簡就忙不迭地隱了退。好不容易這次她回來,只為了海涅的終身大事,她才不想被抓回政府天天坐辦公室。
格佛里把空出的右手向下微微一壓,示意溫簡不要驚慌,湊上前壓低聲音道:「您這樣將軍會生氣的。」
「嗯?」威脅暫時解除,但溫簡卻不服氣地挑起眉頭,猛得抬高聲音,要不是海涅不在身前,她恨不得拿擴音喇叭懟在海涅耳邊吼,「就他會生氣我不會生氣?!就算再怎麼不把我當長輩這麼大的事也要通知我一聲吧!上次那麼嚴重的事我就不提了,居然連這種事都不告訴我?!要不是小唐說漏嘴我怕是婚禮的請柬都收不到!」
溫簡越說越氣,格佛里也被她突然爆發的情緒嚇了一跳,文汋回頭疑惑地同他對視了一眼,格佛里向他一攤手,表示自己無可奈何。就連路過的研究員也被開始冷不丁的一聲嚇到,唯一淡定如常的恐怕就只有依舊笑如春風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的人魚小隊了。
顧昂聽得額頭一陣抽搐狂跳,不能說迷惑,又說不上震驚,反正就是……風中凌亂。
上次那麼嚴重的事是什麼事?
小唐?唐睿?
結婚請柬?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說的都哪兒跟哪兒啊!
「那混小子未成年前還嘴巴甜得要命,現在越來越會冷淡人!我上次回來就不樂意見我,這次又給我整這麼一出!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號人物勾得他魂兒都沒了!」溫簡說到這兒就用眼刀狠狠地掃了不吭聲的顧昂一眼,顧昂正準備轉頭的動作一僵,心虛地攥了攥滿是冷汗的手心。
溫簡是海涅父親的親妹妹,隨了母姓,又是海涅母親的摯友,一直對海涅和艾可疼愛有加。大災難後,最受打擊的除了海涅肯定就是她了。大災難結束的近一年裡溫簡幾度瀕臨崩潰,還差點抑鬱流產。中途海涅來見過她幾面,她明白海涅的難處,卻不忍自己的熱情開朗親侄子就這麼沉寂冷漠下去。所以即使是惱怒如此她依舊是欣喜的,欣喜著能有新的人走進海涅的生命。
「溫上校。」文汋不冷不淡的聲音打斷了尷尬的現狀,「科技部禁止大聲喧嘩。」
呃……好吧,還不如剛才呢。
溫簡被文汋噎得半天沒憋出下文,心中暗自又給海涅和顧昂倆記下一賬。
終於,顧昂的目的地到了,文汋帶他向人魚小隊還禮的時候他都還能感覺得到來自溫簡那兒的陰嗖嗖的眼刀。背靠著研究室關上的門,顧昂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打著哈哈和一臉無事發生的文汋搭話:「這溫上校……好嚴厲……」
文汋正在指揮侯在研究室的研究員檢查實驗器械,聽見顧昂的問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彎,露出一個不亞於剛才溫簡眼刀的冷笑,語調四平八穩卻給顧昂一種被厲聲呵斥的錯覺:「我就和顏瑞色?有空看漫畫?」
噫!
顧昂緩緩抬起手中的牛皮紙袋遮住了臉,開始心疼起即將面臨腥風血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