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拘谨地坐在沙发边角，陪人说话并不在他的业务范围内，慕色有专门的陪、聊员，当然，是很正经的工种。

他不由建议：“容先生，我只是一个安保，没有心理安抚的经验，您如果是因为工作压力大想要一位倾诉对象的话，我可以替您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容先生否决了，“不需要，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聊天。”

顾怀想说，自己也算不上熟悉的人吧。顾客的思维逻辑，向来是匪夷所思的。

“好吧，容先生想聊点什么？”

容先生倾身微微凑近，“你身上，有沈老板的味道，你们关系很好？”

顾怀顿了一下，今天全酒吧的人都知道，沈莫宸和一位身价不菲的美女在VIP包间谈事，谈的什么事，不言而喻。

他不能上赶着在一个外人面前开诚布公自己和沈莫宸的关系，那必定会引来容先生的鄙视或怜悯。

不过，他分明已经尽力掩盖，对方对信息素的敏感度竟然这么高。

“算不上关系好，就是普通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容先生弯了弯嘴角，轻轻笑了一下，“味道浓重到需要你以烟味来掩盖，看来他十分器重你。”

顾怀自认口才不好，这话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只能支开话题。

“容先生不如聊点别的。”

男人自顾自倒酒，顾怀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做点什么，便起身接过了酒瓶，恭恭敬敬给他倒了小半杯。喝酒伤身，适量就可。

容先生的视线落到他因弯腰而裸、露出的后颈，“白玉兰花香，这是你的信息素，对吗？”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顾怀感觉后颈如蚂蚁爬过一般，痒痒的。这种感觉很玄妙，谈不上舒服，也谈不上难受。他敢肯定，容先生对他释放了信息素。

可信息素的浓度实在微弱，顾怀丝毫没有戒备，甚至无从戒备。

他放下酒瓶，坐回了原处，后颈发痒的感觉就消失了。容先生看起来淡定自若，好像什么都没做。

“容先生很敏锐，这确实是我信息素的味道。”

男人拿起酒杯，“不单单是白玉兰，后调很浓厚，就像这酒。”

顾怀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还分什么前调后调，说得自己有点懵。

容先生把酒一口饮下了，将空杯搁在旁边，看着顾怀道：“我看你身手挺好的，有没有想过要跳槽，我正好在物色一名保镖。”

顾怀愣了愣，“容先生这是打算挖人？”

“自然。”

如此明目张胆，原来这才是聊天的目的。

“容先生，您是认真的吗，还是在拿我开玩笑？”

男人正色，“我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你应该了解，生意人，说一便是一，尊重且严格执行契约关系。”

顾怀显出几分犹豫，“我还不知道容先生的全名，也不知道作为您的保镖，需要做什么？”

男人道：“你会这么问，说明有意向。”

顾怀非常需要钱，在慕色，他能有稳定的收入，不会像以前一样朝不保夕。当然他也知道，私人保镖的价格，可能是安保员的好几倍，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容先生继续道：“我的姓名，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适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至于你的工作内容，我会让何年拟一份合同给你。我们是合理正当的雇佣关系。”

何年估计就是那位戴眼镜的秘书。

顾怀被这架势弄得有些局促，“我想考虑几天可以吗？”

他需要好好想想，如何跟沈莫宸谈这件事，还有顾念那边，也需要重新安顿。当然，前提是容先生愿意给他这个时间。

容先生从外套内袋拿出一张名片，这张名片并不属于他，上面是何年的名字。

“我可以给你一周时间考虑，没有问题的话，就联系他。”

容先生将名片搁在玻璃茶几上，修长的手指压着名片边沿，推向顾怀。

顾怀接过，捏着看了看，何年，xx房地产开发公司，董秘。顾怀想起，刚才他们谈的生意，似乎与房地产毫无关系，想来这个“董秘”只是何年的众多身份之一。

生意人的版图实在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

容先生的手机弹出了消息，他微微一瞥，便锁了屏。

“我该走了。”

男人伸出一侧手腕，取下手表递给顾怀，“很高兴你能陪我聊这么久，这是小费。”

见顾怀没接，便放在了茶几上，“这是你应得的，不必客气。况且，这表并不值钱，现在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下次见面，我会补上。”

男人径直出了门，顾怀拿起表，跟了上去。至少得安全把人送上车，这是慕色的接待礼仪。

表带是皮质的，还带着男人的体温。

顾怀觉得拿在手里十分不妥，放在口袋又显得太随意，“您还是把手表拿回去吧。”

容先生先他一步按了电梯，“给出去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如果你觉得没地方放，可以直接戴在手腕上。”

电梯门开了，里面站着两三个人，顾怀不便在人前推拒，只能塞进口袋里。

他把容先生送上了车，想把手表拿出来还回去，容先生却摇上了车窗。

好吧，可能这表对他来说，真的是不怎么值钱。

黑色商务型轿跑很快融进车流里。

顾怀站在路灯下发了会呆，拿出名片，看着上面的联系方式。心里想着，今天如果进去的是别人，那这份机遇是不是就轮不到他了，该庆幸自己的运气好吗，也不知这份幸运能维持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