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上表情也是彻底冷漠下来，“应该是我想问你干什么才对？”

我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心脏快跳出嗓子眼。

果然，宗上看着我，目光冰冷。他像是压着怒火，冷笑一声，

“沈凛，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

“或者说，”

“雪团？”

我浑身一凉，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没能吃完的一半红豆饼从手上掉落，滚上一层灰土。

我梗住，有些无力地抬起手，极力压抑住一切翻涌的难受痛苦情绪，想要露出笑容，可声线却是颤抖，“宗上，你听我说……我那就是……”

“宗上？”

一道柔和温婉的声音响起。

我偏头看去，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奔驰保姆车正停在路边，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是一个女生。即便发型朴素简单，只一个高马尾，却也依旧不难看出她的漂亮贵气。瓜子脸，樱花般粉嫩唇瓣，一双眼眸温婉明亮，眼角却又有着一颗泪痣，凭白添了几分妩媚诱人。

说是纯欲天花板也不为过。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好奇地问。

“陪同学在这买东西。”宗上到底给我留了几分脸面，平淡回道。

那女生看了一眼乱糟糟的路边摊，来来往往喧嚷的学生，一点嫌恶也没露，对着宗上依旧笑意绵绵，“我记得你家离这还很远吧？怎么样，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宗上沉默着没有说话。

女生看了看，又体贴对我说道：“宗上的同学，你要不要一起？也可以顺便送你到家哦！”

我嘴唇蠕动几番，此刻只觉失声，还是没能说出话。倒是宗上，看了我一眼，很快地替我接过了话头，“他不用，他家里有车来接。”

女生点点头，“那好吧。”

说完，宗上朝保姆车走过去。

我伸出手，拉住他，宗上停住步子。

我费劲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近乎哀求一般地说道：“宗上……别走。”

他转过身，缓缓将我的手撇开，眸光中掠过一丝不着痕迹的厌恶，冰冷道：

“沈凛，别让我恶心你。”

“……”

我的手无力垂落，指尖残留的那一丝温度很快褪却。我沉默地看着宗上上了那女生的车，又看着车子逐渐驶离出视线范围。

无数学生人流从我身边接攘擦过，明明眼前是人间烟火，耳边是无数欢乐打闹声，可我却格格不入，浑身使不上一点劲，整个人的温度也像是在一点一点的丧失。

我慢吞吞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凉得像是冰块。

“沈凛？你怎么还在这呢？”又一道疑惑声。

只不过，这回是老季，身边还跟着江萱，两人手里拿着不少吃的。江萱看着我，一脸的担忧。

我摇摇头，想要出声却发现嗓子还是没法发声。

“你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老季把手里吃的递给江萱，上来就伸手摸向我额头。

我偏头避开，这一次终于出声了，只是嘶哑的很，“我没事。”

老季皱着眉，“你确定你没事？这脸白的都可以演死人了。”

我沉默着点点头。

“沈凛……你，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早点去看医生才是。”江萱小声且担忧道。

我点点头，对上她目光，淡淡一笑，“谢谢。”

江萱脸上涌上一片红晕，老季看看我又看看她，脸上写满了纳闷。

“江萱，你先回家吧。我有事要和季晏说。”我对她轻声说道。

江萱像是有些兴奋，点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道：“记得注意身体。”

等人走了，不等老季开口问我怎么回事，我就先对着他一脸惨笑，平静自爆开口道：

“宗上知道我是雪团了。”

“……”

“什么？！”

老季瞬间瞪大了眼，表情震惊，甚至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惊讶。

再后来，我俩没有回家，而是在各自给家里通了个电话后，就去了海边的露滩上。

这个地方我和老季管它叫月亮湾，因为在晚上天气好的时候，这里能够看见最漂亮的海上月景。但比这出名的景点还有很多，所以鲜有人来，只是挨着一条环海公路，偶尔会有过路的游客下来整点海边烧烤。

我和老季打小，只要在家里受了委屈挨了打，或是有什么心事，就都会跑到这边来散心。久而久之，这里也算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就连胖胖也不知道。

我们买了一扎啤酒，就坐在公路边下海滩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远处的沙滩上，有人搭了露营棚正在弄烧烤，海风中时不时还传来那波人的笑声。

听老季说，他今天刚好家里司机有事不能来，本来是打算打车回去的，突然想起来李铭泽之前推荐过学校往哪边走段路就有条小吃街一样的地方，什么都有。

老季家和我家一样，也是管着不让乱吃外边东西的，但老季偏生又是个吃货，他早就对路边摊感兴趣很久。今天刚好有机会，他就去了。只是结果在买吃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记带钱，赶巧碰上江萱，就干脆找她借了。

只是没想到，又会那么碰巧，在那逗留的时间里又遇上了我。

老季问我宗上是怎么发现的，我说我也不知道。明明那个字条上的字迹，和我本人的那手楷体相差甚远，就算是熟悉的人，恐怕也认不出来是同一个人写的。

也不知道宗上从哪瞧出来的，莫非他还真有电脑扫描眼不成？能够比对字迹。

老季笑骂我没心没肺，都这时候了，还有闲心开玩笑。

我苦笑两声，盯着黑暗中波涛拍打的海面，也不知道自己此刻除了开玩笑还能再说些什么。

我心底确实存了一丝期盼，期盼宗上能够认出来那是我写的。

可我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脑海中，只要一回想起当时宗上那厌恶的眼神，和那冰冷的一句——

“沈凛，别让我恶心你。”

我就只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割一般疼痛，剜得我的心直生疼。

浑身如坠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