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余新辰最后还是去了。

他不敢不去。

他穿着女人给他的裙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来由的觉得恶心——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不伦不类，不男不女。

连带着，连他究竟是谁他都开始怀疑。

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又是那个学长？”

室友知道他的所有事情。所幸室友孙川话并不多，也不八卦，还算是半个死党。

“对。”

孙川把耳机摘下来，像是有好多话要讲，但是临到嘴边了又变成了干巴巴的几句：“那个王定棋喜欢男人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什么意图你这么聪明的人也该知道，你小心些。”

“孙川。你觉得我好看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叫孙川也愣了神，干巴巴的回了一句好看。

孙川没有说谎，余新辰穿着裙子带着假发的模样像极了校园里那些叫人想入非非的女神。175左右的身高对于男生来说或许会微微矮了一些，但要是真的是个女生的话确是个完完全全的衣架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精心设计出来的，连鞋子的码子都是女儿精心控制出来的结果——他小时候从来没有穿过一双合脚的鞋子。

“谢谢。我先走了，你可以十二点之前给我打电话吗？”

我怕我回不来。

但是余新辰没有说出来，也还好孙川知道他的意思。

“可以。”

但是孙川不知道余新辰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是他知道余新辰不可能突然就可以接受女装了。

夏天的北京热得很，风吹出来像是空调外机吹的风一样。余新辰还是觉得不习惯身上的裙子，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裸奔一样。

“学弟，这边。”

王定棋笑了声，吹了声口哨。还好来来往往的人群嘈杂并没有听见这边的一声学弟。

“啧啧啧，我就知道学弟打扮出来一定是个尤物。”

王定棋抓住他的手就要扣上来，余新辰往后躲了躲，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尽是戒备。

“既然都答应了，也穿着女装出来了。学弟你就是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吗，还扭扭捏捏的像个女人一样做什么？”

什么鬼才逻辑。

“我不喜欢男人。”

余新辰甩开他的手，他一直不喜欢与人身体接触，但是王定棋却似乎以此为乐。

王定棋像是听他在讲什么笑话似的，嘴上说着话，但是手上却一丁点也不老实，毛手毛脚的，有意无意的摸着他裙下的风光：“成。你陪我出去喝酒。装一装总成吧。之后我就不烦你了。”

反正到了酒吧喝了酒，我管你喜不喜欢男人，是不是朵高岭之花，在床上都是一副模样。

王定棋被扫开了手也不恼，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出租车停下的地方是当地gay圈里出了名的gay吧，从外头看不出来，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余新辰皱着眉，想说的什么全被王定棋用警告的眼神逼了回去。

酒吧里的灯很昏暗，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之外还有几分纸醉金迷又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荒淫无度。

余新辰本能的想离开。

“这个时候走了值不值当，学弟可是想清楚了。”

值不值当余新辰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进了虎狼窝——在王定棋叫了台座还有一桌子洋酒的时候。

王定棋的朋友看着他，暗示性极强的对着他挤眉弄眼，对他吹口哨——大概是把他当做MB了吧。

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但是没有人会听你解释，也不在意你到底是不是——就像是他的母亲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处境和喜好一样。

余新辰被迫灌了很多酒，他推脱不了他们激烈的劝酒，酒量再好的人也禁不住啤酒红酒白酒混着喝——更何况他从来没有喝过酒，分明没有抿几口，意识却开始渐渐的迷糊起来。

他晕晕乎乎的看见那些人在笑，好像还指着他在说些什么，但是他听不清。

余新辰觉得自己真的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被台下的人扭曲着脸指着鼻子笑。

可是意识真的是抓不住。越来越模糊。他希望孙川快点给他打电话，然后叫他趁机溜走。

恍惚间他被谁扶住了，

“放开我——”

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样暴躁。

但是后来还是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了。

王定棋满足的笑了笑，这才是最后的目的。

为了叫余新辰喝醉他可下了不少猛药。他示意自己的朋友们可以离开了，他一手把余新辰的手臂搭到自己的肩上，一手搂住余新辰的腰肢。

俨然一副我来接我男朋友回家的架势。

但是围观了全过程的人都心照不宣。

“学弟真是好细腰啊。”

王定棋把他往自己身边搂了搂，余新辰本来就瘦，这样姿势搂着，像是要将他腰都折断一样。

“这位先生。你想对我朋友做什么？”

一个穿着服务生衣裳的男人把他们拦住了。分明是服务生打扮却偏偏一副纨绔的痞气模样，但是又有一种谜一样的贵气。

是个很矛盾的人。

王定棋皱着眉心里头尽是不悦，看着拦住他的人冷笑了声：“朋友，先来后到。你要是不介意，吃剩了的让给你也不是什么问题。”

“我在这里等新辰很久了。我都放他出来和你喝酒了，你总该到了时候把人还给我。”

王定棋当然不会轻信，但是男人的从容与真切实在是唬人。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酒吧老板的出现：“哟，和人抢小朋友呢。”

“可不是嘛。”

男人不让他走，也不多说什么，就笑着看他。饶有在这里和这个男人耗着的意思。

王定棋握着余新辰的腰，手上使劲：“是我瞎了眼竟然还不知道我们小学弟已经有了主。”

不知道是气急还是懊恼，亦或是讽刺。

但是好在王定棋似乎是害怕这里的什么人，还是骂骂咧咧的走了。

之后那个男人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感谢的看了一眼老板。

“是认识的人？”

“是。”

老板笑了声：“把人带回去照顾吧，今晚我帮你值班。”

“谢谢。”

“不谢啊，事成了请我吃饭呗。”

“美得你。”

男人笑他，小心翼翼的搂着余新辰的腰肢，出了门，还好不算太晚，天气也不算太冷，很容易就拦到了出租。

但是他并没有把余新辰送回他的学校——他其实根本不知道余新辰在哪里，他只能把他待会自己的出租屋。

他看着睡得死死的余新辰觉得很奇妙。

他分明没有化妆，其实他的棱角也算是分明也不女气，但是偏偏这幅打扮也不叫人觉得突兀——像是误入了尘世染了烟尘气的仙子。

“我明明记得你以前很排斥女装的，你喜欢那么那个男人吗？”

“都愿意为他做你讨厌的事情。”

“可是那是个十足十的人渣啊。”

“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要是你明天起来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可就尴尬了。”

“新辰。你没有变的吧。”

他自顾自的说，不知道是说给余新辰听还是路上的星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