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起来，这地脏。”

宋北渚被南渡这一番委屈的大哭，弄得手足无措，伸手小心去揽南渡的肩，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又让地上的人恼了。

“小道士，你信我了？”南渡拂去眼角硬生生逼出来的眼泪，满是试探。

宋北渚将人扶了起来，闪了闪眸光，低低应着：“信，我信你。”

他把手里南渡那一抹银色的头发塞进衣袖，再抬头，已是笑意相迎。

要我如何信。

即便青鞭是神鞭，咬着妖怪的南渡，长出獠牙的南渡，比妖还妖，不是不信他，只是想要切切实实证明，南渡真的只是个病人而已。

“啊……好一出大戏啊。”

黑衣人看着面前这一片狼藉，冷声笑着，渗人的寒意遍地蔓延。他勾了勾手，荼涯死不瞑目的头便浮到了空中，与他直直对视。

“你不是厉害吗？怎地如此惨样？说出来未免也太丢人了吧？”

他抬起手指来，往荼涯早已动不了的嘴里搅了搅，轻笑：“这山鬼的妖气强得很，与那万妖之王相对，也怕是他胜三分，若是我吃了他……哈哈哈哈……”

不用多久，反正他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迟早要……变作我的盘中食。

藏在他衣袖里的木偶人猛地睁大的眼睛，红色的瞳孔里映出了隐隐约约的人脸，慢慢地越来越清晰，最后变作穿着道袍的与银发黑袍的两个男子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的景象。

“你好，请问这锁儿村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走了大半个村子，终于在快出村的地方，看到了一个步履蹒跚的妇人，宋北渚急忙绕到前面，行了礼，轻声问道。

妇人抬起她那满是褶子的脸，努力探身往前看了看，看着一身黑白道袍的宋北渚，冷冷哼了一声，便绕了道继续往前走。

宋北渚有些莫名其妙，但依旧锲而不舍绕上前去，继续说：“老婆婆，您知道些什么都同我讲讲，这样我才能知道怎地人会生出妖怪来……”

“呸！你们这些道士都是些假东西！早些年出事的时候，请了好几个道人来，他们就这样，”老婆婆抬起手来，滑稽地模仿着道人画符咒的模样，而后又愤愤道，“就这样！说没妖怪，拿了我们的银两扭头就走了！谁还信你们？这村子……这村子里的人都被吃没了！你现在又来做什么？”

“老婆婆，妖怪被我们杀了哦。”

南渡笑眼盈盈弯腰看着老妇人，低声接着问：“这村子都死了这么多的人，为什么你还活着？你……难不成也是妖怪？”

听到妖怪被杀，妇人身体一僵，顿了许久，才呆呆开口：“死了？它……它真死了？”

“是的，死了，”南渡把宋北渚往后推了推，死死盯着妇人躲闪的眸子，“那为何你还活着呢？这一村子的人都死尽了，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死了……死了……”老妇人只是喃喃念着这话，并不作答，只是往后退着，一步一步，似要踏入往生。

“南渡！你怎如此讲话？”

宋北渚将南渡拉回来，满是嗔怪。

虽说这的确奇怪，可这人老了，万一不符合妖怪的口味，自然就放过不杀也不是没道理。

“它……如何……死的？能再变作人身吗？”老妇人抬起头来，皱纹遍布的脸上爬满了泪水。

“我二人杀的，而且，它本来就是妖怪，如何变作人身？老婆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北渚察觉到了不对劲，细声问着。

“它……它啊……”老妇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仰着那双灰暗的眼睛看着宋北渚，双唇紧紧颤抖着，“是我孙儿啊……它以前是人，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