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人(一)
小说: 当时年少 作者:图藤 字数:2549 更新时间:2019-04-25 17:04:37
银绝换衣裳时四喜与三元正把银绝的动向通禀纪重华,又把庞魁差点要强1暴银绝又不把纪重华放在眼里说得更是具细无遗。
纪重华捻着手中一串佛珠,闻言道:“庞家一举一动怎么逃得过七爷耳目。”纪重华似笑非笑:“也就叫庞魁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已。”
纪重华如此一说,四喜与三元就不再揪着此事不放,二人双双退下。
银绝换了一身月牙白,上面绣着几朵小红花。他肤色本就白皙,此时竟添几分纯美。
柳然偷偷趴院子门口看他临窗描眉敷粉,委实想不透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一潭秋水,翩若惊鸿,只是看着就能被他柔化了一般。鼻若悬胆,唇角勾着一抹笑意,媚于言语。发间一朵红花,举手投足都带着不可言说的万种风情。
真真是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银绝搁下眉笔,朝他望了过来,目光带笑。柳然不知他如何发现自己,但那笑容温柔沉静,令人沉溺。
银绝起身凭窗而立,笑道:“柳公子。”
“咦?”柳然吃了一惊,但并非吃惊他叫了自己名字,而是吃惊他会叫自己。
银绝道:“柳公子一曲,座无虚席。银绝早闻你名声,却求不得一票,无缘观看你的戏。”
女支与戏子,身份都是一样的卑贱。但他名声与柳然名声却是相去甚远。
“只是讨个生活而已。”柳然忙摆手,挪着小步子靠过去:“我从未见过重华会带个人回来,你与他是怎认识的?”
柳然用的是'带'不是'买',很是贴心。银绝叹口气,难怪纪重华会对他好:“他去了逍遥馆,我便与他认识了。”不过是他刻意找了卫冕叫他带纪重华靠近罢了。
柳然惊讶道:“重华从不带人回来,你是他第一个带回来的人,可见你对他还是有几分特别。”
是特别的很。银绝笑了一声,拢了拢衣裳,动作优雅风情:“若能在纪爷心中当个特别的人也是银绝福气。”
柳然已经走到他窗边,朝屋内环视一圈,发现纪重华为他安排的院子虽不华贵也有几分雅致。他很认真道:“重华重情重义,他是好人,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他如此热心关心,银绝不禁有几分疑惑,不动声色道:“银绝只是个小倌,不敢求一个一心人,何况纪爷如此出色,且不说多少千金小姐心仪与他,任他挑选,纪爷心中也是有喜欢的人了罢。”
“他是有喜欢的人。”柳然说着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好半天才道:“只是已经过去,重华不想任何人谈起我也不便与你说,但他如今确实一个人……”柳然叹了口气:“他过的并不好,我一直希望他能放下,你是他唯一一个带回来的人,希望你能好好待重华。”
他与他不过是相互利用,哪日没了利益便是分道扬镳之时。有些话银绝知道对方不想说就不能再多问,他笑道:“我是被纪爷买回来,我感激他,自会真心待他。”
“爱和感激是分开,不能混为一谈。”柳然极为苦恼,他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便不再逼迫,而是拿出些零嘴递过去:“我也没什么东西,这些是我买的。”
银绝哭笑不得,可是手中被塞了两袋零嘴。柳然眉目弯弯笑道:“五香蚕豆和菱角,不够我那里还有。”
“多谢。”银绝将零嘴放在梳妆台上:“只是我这里没什么东西能送你。”
“啊?不用不用。”柳然摆摆手:“你收了我东西我就可以与你聊天说话,重华忙,这里没什么人能陪我说说话。”
他正愁着进纪府如何套取一些事情,如今有人送上门银绝来者不拒,漾开一抹笑容:“好。”
“那我们说定了。”
“嗯。”
得了应允,柳然这才离开。鸿班还有几个徒弟,他要过去教他们。
人一走院子一瞬便空了下来,银绝掰开一个菱角慢慢吃着。他不爱吃零嘴,但不能拂了人好意。吃了两个,他起身出了院子,问了路过丫鬟纪重华下落,得知他在水榭亭这才过去。
迂回曲折的廊桥从水面延伸,尽头建了一座亭子,挂着帘幕,随风飘曳。
桌上双牛铜炉内一缕龙涎香徐徐飘出,纪重华一身家服,拨了拨茶水上漂浮的茶叶,呷茶,方才放下,这才望向他跟前站着的男子,此人眉目端正憨实,是纪沅弟子纪罕。
纪沅被他安排去奚国买马,纪府如今事务暂且由他管理。
“凡去过极乐池不论官员商贾一律监视,与谁联系,说了什么,一举一动都需记录。”纪重华用绢帕仔细擦着指尖上的水渍:“不能遗漏。”
极乐池的事引起圣上关注,官员太多,牵连甚广,难保其中没有细作或者哪个官员透露出什么。纪重华明白,皇上没有动作是细作尚未找出,暂且先留着。若真动手,极乐池必是第一个查抄。
纪罕应了声'是',见纪重华看经书,知道他没什么吩咐,便退了下去,在廊桥上遇到银绝,侧了身让路,见他身影从自己面前飘过,朝水榭亭过去。
正翻一页经书,纪重华抬了抬眼,就见银绝撩开帘幕,朝他露出明媚笑容:“纪爷。”
“下人没通知你这时候不要过来?”
银绝弯了弯嘴角,不答反道:“今日出去给纪府添了麻烦。”
纪重华目光又落到手中经书上:“事情经过我知道了。”
他没有说银绝不对,也没有说庞魁不对,神态淡漠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银绝摸不清他此时心思,却听他又问:“你还有什么事?”
“纪爷曾答应银绝一件事,不知纪爷可否记得?”
“馆主之位?”
“馆主之位我固然想要,但是……”银绝轻笑,慢慢道:“纪爷可还记得在逍遥馆答应我教我识字?”
“你想识字?”
“是的。”银绝勾唇笑道:“不识字以后怎么坐馆主位置。在逍遥馆也未有那个空闲,不知到了纪府,纪爷可还愿意教银绝识字?”
“你想认字,有何不可。”纪重华放下书,叫了家仆将文房四宝取过来。
家仆匆匆去了书房取了笔砚宣纸,纪重华将宣纸在桌上铺展开,于左角放置一块拳头大小,雕工精细的蟾蜍镇纸,方招呼银绝:“过来。”
他提笔在纸上写了'银绝'二字,笔锋如银钩趸尾,矫若惊龙。
“这是你名字……”纪重华将笔递于他,银绝看着跃然纸上的二字,握住笔杆。他下笔很轻,勾时手有轻微颤抖。银绝侧头望向纪重华,他在看着。在'银'字最后一笔划下,银绝把手伸向纪重华。
狼毫上的墨汁已淡。纪重华看了他一眼,银绝眼眸带笑,眼尾微微上扬,一头灰发,发间的红花为他添了几分媚色,但他眸光平静,令他无法忽略。
纪重华目光掠到他手上,伸手将之左手包住,握着他的手将毛笔在墨汁里蘸了蘸,继续书写。
“字代表了一个人,字体为骨,字迹为性,看人看字,皆能看出品性。”
话落,'绝'字静静躺在纸上,不如纪重华之前写的苍劲有力,也不似那'银'字虚浮无力,这个字坚毅决然,大有一去不回头之势。
二人均望着此字,许久银绝当先笑出声:“纪爷写的比银绝好看。”
他提笔,不再说一声,在一旁练字。纪重华捡起佛经翻看,道:“你就这么练着,明日我再教你两个字。”
银绝笔锋一顿,微微抬了抬眸,笑道:“多谢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