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卓越不解的望向他道，好笑道，「拜托，舞台离观众可是有距离的，眼神怎样谁能看得出来？」

「怎么看不出来，舞是你在跳吧，眼睛是你人的一部分吧，如果眼神不重要，那干脆大家都闭着眼跳好了，就算观众太远看不清，但传递出来的情绪人是能感觉到的，否则干嘛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裴梦龙说得有鼻有眼的，卓越虽觉得他有几分道理，但却没放在心上，笑嘻嘻道：「那你说说看我这心灵的窗户应该怎么开？」

「别乱动啊你，」裴梦龙让卓越保持姿势不变，从背后托住他的手臂调整着，「我这不是给你从动作到心灵一条龙的服务着么，把音乐放上，我跳一遍，你看着。」

卓越扬眉看向他：「真的假的？看一遍就会了？」

「马马虎虎，朝鲜舞翻来覆去不就那几个动作么。」

裴梦龙耸了耸肩，走过去拨弄起录音机，卓越也没太意外，他了解裴梦龙，这家伙有灵性，从小到大什么动作都一学就会，只是性子太过懒散，平日在老师和同学面前从不愿表现自己。

音乐响起，裴梦龙就着音乐，把卓越刚才不如意的地方舞了一遍，身体跟随着节奏收放自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连卓越都看呆了。

他甚至说不出是哪里好，但就是觉得裴梦龙跳出来的感觉，是自己想要追求的效果，这个人连扇子都没拿，却让人仿佛错觉他就是被锁在扇子里的那一个寂寞的灵魂。

「怎么样，有点灵感了没？」裴梦龙停下动作，擦着汗问道。

卓越沉默了一下，苦笑着摇头：「知道我想说什么吗，第一，你没进民舞班真是太可惜了，第二，幸亏你没进民舞班，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把你当作兄弟还是对手。」

或许，卓越不知道的是，裴梦龙早在两人考上大学时，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他知道卓越的梦想是在舞蹈界闯出一番天地，这也是他家族赋予他的使命，但裴梦龙不同，他没有负担和压力，甚至前途已定，当初选择了现代舞，就是不希望任何事来破坏了他和卓越之间的这份情。

「你小子说什么鬼话呢！」裴梦龙打了一下卓越的脑袋，把他整个人拉过来，「我这不也是瞎舞的么，你要是觉得好，我带着你跳一遍你不就学会了么，指不定跳得比我的好呢。」

卓越点了点头，任由裴梦龙从背后覆盖着他的姿势，音乐再度响起时，两人以贴合的默契，同步舒展着动作。

「这里头部不要抬得太高……眼睛不要看天花板，用余光瞄向扇子……注意盘手角度……对……身向1点，面向8点……」

裴梦龙不断看向镜子中卓越的姿势，又看向他身后的自己，裴梦龙就感觉仿佛自己已和卓越融为了一体，在此时此刻他们好像是完全属于彼此的，同样的节奏，同样的呼吸，裴梦龙不自觉的心跳有些加快，恨不得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个瞬间。

「刚才你这里是平视对吗？」

听见卓越的声音，裴梦龙回过神，慌忙接道：「对……看着前方，动作缓一些……」

卓越平视望看向前方的镜子，裴梦龙从镜子里注视着他，鼻尖飘过卓越因为运动而散发出的特有味道，裴梦龙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情不自禁的抚摸上卓越的身体，却又百般掩饰的借故调整着他的姿势。

「这里你可以多一点想象，想像那种越想表达什么的时候，越想对谁说什么的时候，却又只能沉默无语，」裴梦龙带着卓越的手拉回身体时，就感觉自己好像正拥抱着他，以至沉迷得差点忘了接下来的动作，他双唇凑近卓越的耳畔，随着舞动的节奏，继续低语道，「你明白那种感觉吗，面对自己爱的人，什么都说不出了，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不明白了……」

裴梦龙知道他说的就是现在的自己，可悲的是，他没有勇气让卓越明白自己爱得有多么辛苦，而只能通过如此卑微而可笑的方式。

卓越好像也察觉到不太对劲，裴梦龙粗重的鼻息喷打在他脖子上，让卓越的心也跟着乱了起来，他的肢体变得有些僵硬，疑惑的望着镜子中裴梦龙那双迷离而恍惚的瞳孔，或许他还不明白裴梦龙此刻眼神中闪烁的光芒，叫做欲望。

「……你没爱过，就不会知道爱一个人能够承受多么可怕的孤独……」

裴梦龙沙哑声线里，卓越红了耳根，两人的动作已跟不上音乐的节奏，裴梦龙几分陶醉的享受着卓越近在咫尺的气息，当他的手不自觉的嵌入卓越的手掌时，卓越全身猛的一颤，转身推开了他。

裴梦龙如梦初醒，而卓越正紧拧着眉头，严厉的盯着他。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裴梦龙有些慌了，看着卓越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卓越只怕是已经发现了。

「卓越，那个……」

「你刚才在干什么。」裴梦龙刚想解释，卓越就冷冰冰的打断了他。

「我……我只是……」裴梦龙焦躁的摸着额头，恨不得抽自己的一百个耳光来惩戒自己的忘乎所以，爱了那么多年，居然在这个时候翻船，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结果了，当下裴梦龙也只能咬牙硬撑着道，「我大概……有些投入过头了……没别的意思……」

「你撒谎。」

「……」

卓越口吻严肃，裴梦龙心中一紧，手心直冒虚汗，听着卓越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就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耳边出现一个声音不断说着，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怎么办，他是不是觉得很恶心？他会不会揍自己一顿，然后从此恩断义绝？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变态，从而后悔曾有交过这个朋友？会不会……

裴梦龙脑子里瞬间出现了很多个可能性，每一个都让他几乎窒息，直到卓越在他跟前停下脚步，一手用力拍上他的肩，裴梦龙被吓得全身一个哆嗦。

「给你个机会，老实交代，是不是一直有事瞒着我。」

卓越严厉的声线，让裴梦龙脑子「嗡——」的一下全懵了，说还是不说？裴梦龙内心煎熬的挣扎着，卓越明显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是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在乎他这个朋友？如果自己说了，会不会有个坦白从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