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只一眼，便是万年。

第一次见到李承利其实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记得那一年的雪下得好大，冬季的夜晚也格外美丽，而在白雪的衬托下，整个城市的夜景显得更加柔和。

那次是和表姐出去逛街。路遇一家音乐社公开表演，大大的圆形舞台周围，有许多人都驻足观望，其中作为一名纯属凑热闹的自己也踮起脚尖想努力看到更多一点。

“下面由我们的吉他手李承利弹唱一首歌曲。”主持人的声音很干脆。

不多久，一个皮肤白皙，高高瘦瘦的男生走到台中央，他穿着卡其色的大呢，内搭一件白色羊绒衫。伴着吉他的弹奏声，悠悠扬扬的歌声也随之溢了出来。

暖色的灯光把李承利棱角分明的脸庞也照得温顺起来，加上大提琴般的嗓音，使他整个人看上去舒适又极富有魅力。

我侧身问表姐：“你觉得这个男生怎么样？”

表姐思索了一小会儿回答：“嗯……手挺好看的。”

我这才把注意力放到那只在吉他弦与弦之间交替穿梭的手上。

还真挺好看的。

我笑了笑，表姐看过来，调侃我是不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我没有作声，只是当灯光熄灭，歌声停止后，拉着她转身离去。

刚走几步，灯光就再次亮起，五彩斑斓，照得街上的雪都染上了其他颜色，我不觉又往身后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李承利的目光。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目光里好像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后来我回到家，随手翻到一篇文章，记得文章的最后这样写道：

“只是，这一眼，于我而言，便是万年。”

part4.听说你要结婚了

我显然低估了陈狄野的人脉，住院的第二天早晨，自己正睡的迷迷糊糊，只觉得病房门被人轻轻地从外面推开，我微张开眼，朦胧中看见来人一身白衣，因为自己没戴眼镜，直感觉那人的脸被马赛克掉了，但身影和走路姿势却分外眼熟。

我闭上眼，眼皮有些沉重，没多想，还以为是大夫来了，便有气无力道：“医生，我疼。”

站在病床边的人闻言，笑了一声，极淡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哪里疼？”他的声音清清泠泠仿若泉水，又带着些许熟悉的低沉。

听罢，我猛然睁开眼睛，视野中的人哪里是那快谢顶的中年大夫，明明是清俊有才的陈大医生。

陈狄野此刻正噙着笑意，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病床上那张圆圆小小的脸蛋。想来他也觉得奇怪，自己进入病房前还黑着一张脸，可是现在见到蜷缩在床被里的人，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了。

我囧了囧，搔搔鼻子，道：“那个，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听说你最近手术排得很满……”

陈狄野收住笑容，眉目冷清却如画，神情严肃且认真，就连语气也十分不容置疑：“但至少得让我知道，你的情况。”

“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你这样做，我只会更加担心。”

我噎了一下，自己总是说不过他，分明是温和的话语，却又让人觉得无法辩驳。

周围静了静，良久陈狄野又开口问道：“哪里疼？”

“啊？”他的思维跳跃得有点快，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才道，“哦，老毛病了，脊椎不好。”

陈狄野一皱眉头，有些不悦：“怎么弄的？以前我怎么没发现。”

我有点小小的尴尬：“哈哈，也没什么啦。就初中时候暑假一天到晚总窝在家躺床，日复一日的，脊椎就出了问题，落下来病根……这几年其实好很多了，不过前些天公司放长假，自己无聊就又躺了几日……”

话音未落，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极其难看，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正在躺着的这张床给掀翻掉。

……

一周后，出院。

陈狄野仍是早早地就从家里过来接我。

对，忘了介绍。陈狄野是我大老板的侄子，从我来到上海的第一天起，就认识了。

结识的过程还挺有笑点，因为刚来到新城市对这里还不太熟悉，所以托朋友找了个“导游”来指路，怕认错人还专门约在了机场旁的咖啡馆，我一踏进店门陈狄野就对我这边招手，刚好他穿了一件朋友口中叙述的“蓝色衬衣”，而我也压根没注意到身后还有另一个挥手的人，于是大步向陈狄野走去……

“小葵啊，我们结婚吧。”正在开车的陈狄野突然道，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迟碧槐不经意的提起。

我怔了下，侧过头，看见他十分正经的模样，回笑应了声：“好。”心底倒也是浓甜蜜意。

而陈狄野因为我的一个“好”字，暗暗高兴了好几天，尽管他表面仍表现得风平浪静。

当日临近傍晚，迟碧槐突然给我发来消息，问我：“你真的很爱陈狄野吗？”

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录了一段话给她听：“我上高中那会儿，有一个女同学问了我一个问题，原话是‘你以后会和你喜欢的而不喜欢你的人结婚，还是你不喜欢的但喜欢你的人结婚？必须选择一个。’当时我果断地回答，当然是自己喜欢的啊。”

“如果现在她再来重新问我一遍的话，我想我会选择后者。”

迟碧槐回复得很快：“为什么？”

“因为心境不同了啊。那时候还小单纯得以为喜欢的总会来到自己身边，现在就不一样了，长大成熟以后，就会考虑很多方面的事，比如，如何去爱和如何选择爱。”

“可是，你既然不爱他还和他结婚，不会伤害到他吗？”

“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无吧？”

迟碧槐在那头沉默了。

我觉得她应该是说不出伤人的话。要换作是我，此刻肯定会刀一句：“那这一年来，你怎么还没有对陈狄野生情。”然后再补上“你这个人渣没有生情还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居心何在。”

不过我不是她。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我觉得，内心深处的感觉，只有自己才知道。而我很清楚，自己和陈狄野相处时，什么感受。

吃完晚饭后，陈狄野约我去看电影，观看到一半，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去到洗手间看了来电显示是外省的，还以为是诈骗电话，果断掐了，之后才想起有个熟人就去了海南。

僵在原处等了会儿，电话重新响起，是刚才那个号码，我没多想便点了接通，手机屏幕紧贴在耳边，那头没有说话，我也便没有开口，但听着彼此的呼吸就能够判别出对方是谁。

最终还是对方先行打破沉默。

“嗨，林垩葵。”李承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醇动人。

“嗯，你好。李承利。”喉咙有点苦涩，鼻子也像是被别人塞了棉花，好不通畅。

“你……感冒了？”他的话语中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可我知道，他无论何时都能够平静自如。

“哈，对啊，你知道的，上海这天气总是烦人。”我还很配合地咳嗽几声。

电话对面静了几秒，“那你注意点身体，还有……听说你要结婚了。”

“那就先祝你...新婚快乐。”

他说完最后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甚至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几年来过得怎么样？结婚了没有？谈过几次恋爱？”并且还未说出那句酝酿了三年的“我很想你。”以故人的姿态。

不过最后还有啊，今天的天空第一次是白蓝色的。

只是我再找不出什么理由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