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舒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看到萧如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头微微偏着，却因为没有可支撑的地方而上下晃动着。聂云舒心中一笑，怎么什么地方都能睡着？

聂云舒放轻了步子，忍不住抬手扶住萧如是一下一下晃动的脑袋，让他靠着自己的手心睡。

看着这张美好的脸，聂云舒再次感谢上天给了他这次补救的机会，让他可以让面前这个人再也不受一点点的伤害，让这个人可以一直这么美好下去。

聂云舒凑近了些，喉结动了动，忍不住又近了些。

他已经睡着了，即便吻一下……也不要紧吧？

聂云舒看着那张轻轻抿着的唇，闭眼靠了上去。

“公子！”还没吻上，就被帐外的一声喊叫打断，惊得聂云舒猛地站直了身子，下意识抽回了手，害萧如是差点把头磕在桌子上，也醒了过来。

竹生从帐外走了进来，看到自家公子面上泛着可疑的红晕，又看到萧如是有些狼狈地揉着颈部，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聂云舒尴尬地咳嗽两声，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道：“呃，你怎么来了？”

竹生道：“我待在侯府的确无聊得紧，你们一走就是半个月，我哪里待着住啊？所以就求管家放我出来了。这围场可真远，我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才到……”

萧如是起身，让竹生坐在椅子上歇歇，竹生笑嘻嘻地道谢，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一点也不讨厌萧如是了。

竹生坐下来，挪了挪屁股，抬眼看萧如是时却有些疑惑，道：“咦？萧公子，你的脸怎么也红了？”

萧如是紧张到结巴，支支吾吾道：“是……是营帐里太闷了……”说着还对上了聂云舒炽热的目光，又吓得急忙躲开了。

竹生长长的“哦”了一声，一幅了然的模样，道：“怪不得你们俩脸都红了！”

萧如是实在是没脸了，说要出去透透气就跑出了营帐。看着他的背影，聂云舒咧着嘴傻笑。

竹生看着他这幅样子，道：“公子，你……你是不是热傻了？”

聂云舒本想瞪他一眼，可实在是收不回满脸的春光灿烂，于是这个白眼也变得百转千回起来，让竹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聂云舒实在懒得搭理他，大步追了出去。

萧如是一口气跑到了附近的林子里，双手覆上自己的脸颊，试图用手心的冰凉降下面部的温度。

刚才……聂云舒究竟想干什么？他本来是想装睡，找机会吓吓聂云舒，可没想到会这样。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从第一次见面，那个人喊他“媳妇儿”开始，再到后来对他的无微不至……他早该意识到这并不是普通的情谊。

萧如是摸完了脸，又紧紧压着胸口，想让里面的东西别跳得那么快。

男风之事在靖朝不算是禁忌，很多大户人家都会娶男妾，即便是普通百姓也有两个男子在一起生活的，可是从小受父亲严格教育的萧如是从没有想过日后会被一个男子喜欢上。萧如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可眼前却不停地浮现出他睁眼后看到的那张放大的俊美面容……萧如是本以为自己会很厌恶的，可他忍不住去想，也压不住自己的心跳。

正挣扎着，一双手环上了他的腰。

萧如是吓得闪身至一旁，才看见聂云舒。

聂云舒不加掩饰地笑着，天知道他有多开心，本以为要让如是接受自己会经过很长的过程，没想到即便过了一世如是还是没有变，还是会喜欢上自己。

萧如是勉强笑着，道：“原来是你……你，你怎么来了？”

聂云舒见他实在是可爱得不行，忍不住调笑道：“我也嫌营帐里热，跟你一起出来透透气。”

萧如是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聂云舒，道：“那……那你慢慢透气，我先回去了。”萧如是走了几步，又被聂云舒反手拎了回来，明明被偷亲的是他，现在反倒像个干了坏事的孩子，低着头站在聂云舒面前。

聂云舒不忍心再拿他开玩笑，慢慢问道：“刚才……你都知道？”

萧如是本想咬紧牙关不承认，可他听到聂云舒的声音就忍不住点了点头。

聂云舒忍着想把他抱起来转个圈的心，打算先问问清楚再说：“那你有什么想法？”

“我……”萧如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自己刚才没有推开聂云舒已经说明了一切，可这又能怎么样呢？即便两个人互相喜欢就能够在一起吗？况且，他们才是少年年纪，懂什么是喜欢吗？聂云舒还是堂堂侯府大公子，未来的平北侯，这样的一个人，对他难道不是一时兴起吗？

萧如是咬咬牙，道：“希望公子不要再拿我寻开心了。”

聂云舒听到这句话一颗心仿佛跌到了谷底，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平津二十年时的那个明月夜——

萧如是的眸子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一字一顿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聂云舒再傻，也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他自以为对萧如是再好，也断没有那种感情。

聂云舒背过身去，不再看萧如是，冷声道：“如是，你不要再拿我寻开心了，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啊。”

……

想到这，聂云舒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想起刚才萧如是说的话，罢了，就当是报应了。

聂云舒正色道：“我没有拿你取笑！我是认真的。”

萧如是敛眸道：“你我都是男子……”

“那又如何？只要我愿意，日后我可以名正言顺把你娶进侯府！”

“你够了！”萧如是听不下去，大声打断了他：“你愿意，可是我不愿意！我也是个男子，我自幼饱读诗书，如今却要寄人篱下，满腹治国之论无处挥洒，难道还要靠着你侯府大公子的一时青睐才能苟活于世吗？！”

聂云舒被这一吼，愣住了。

萧如是抿了抿唇，沉声道：“对不起。”说完就跑开了。

聂云舒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没想到萧如是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一时青睐？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