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工作照舊。

昨夜與宇珊一番談話之後，我暗暗決定以後一定要離冷孜彥遠一點，越遠越好，這個男人像罌粟像鶴頂紅，太危險了。

不過，這幾天都沒有見到冷孜彥再來魅夜，我心想這樣更好。

剛才在一樓的時候，我看到姚雪凝了，好在我反應快，遠遠地避開了她。我想能躲就躲吧，盡量少跟她打照面，以免又起什麼衝突。那樣的話，吃虧的肯定是我。

今天的工作不太順利，雖然沒再跟姚雪凝在同一包間，可是跟了其她姐妹一起。她們似乎是跟姚雪凝同一條船上的，又似乎只是單純的嫉妒我那天得到了冷孜彥的「青睞」。總之，剛才又有人搶我的生意。

不過還好，我只是少了幾百塊錢的小費。沒有惹出什麼太大的事端，我也懶得去計較那麼多了。

我正準備回休息室，身後有人叫住了我。我回頭一看，是美姨。

「美姨，你叫我有什麼事嗎？」我將不快的情緒隱藏下來，向美姨現出一張笑盈盈的臉。

「歡妮，邊走邊說吧。」美姨對我溫柔地笑，右手攬著我的肩。

一邊走著，美姨問我：「歡妮，最近工作怎麼樣？適應了嗎？住的地方可還習慣？」

我嘴裡回道：「都挺好的，謝謝美姨關心。」心下卻在揣度美姨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她雖然對我挺好，可是很少關心我的衣食住行。也是，魅夜的小姐太多，她也顧不過來。若是說我遭遇可憐，可是當小姐的人，又有哪一個不是可憐人呢？

「歡妮呀，」美姨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語重心長起來，她說：「幹我們這一行的，表面看著就是陪吃陪喝，其實這背後的酸楚也就只有我們自己知道。雖然在外人看來我們的工作很不堪，可是再怎麼不堪的工作也是工作，只要是工作就會有競爭。所以，磕磕絆絆在所難免，想要在魅夜站穩腳跟，也是需要一定的情商和耐力的。歡妮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點點頭，說道：「美姨，我明白。」

美姨大概是知道我跟姚雪凝之間的隔閡吧，美姨這種情商高又漂亮的女人，馳騁歡場那麼多年，有什麼能逃得過她的眼睛呢？

早在冷孜彥點我陪酒的那一刻，美姨應該就已經料到我跟姚雪凝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吧。

想到這裡，我又心有不甘，明明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要去承擔別人的刻意疏遠和辱罵呢？

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我看著美姨，聲音淡定從容地告訴她：「美姨，我從來沒有想要和別人爭什麼搶什麼，可是就遭到別人不公平的待遇，我咽不下這口氣。」

「公平？」美姨冷冷地笑道：「這世上哪來絕對的公平，尤其是進了這個圈子的，就別指望有什麼公平。想要在這裡生存下去，一要看你的魅力，二要看你的耐力。好了，今天我就說這麼多，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跟你說的話吧。」

美姨說罷，揚長而去。

我站在原地，思考著美姨剛才所言，心裡很不是滋味。

「歡妮。」迎面走來的是宇珊，她今天打扮得比昨日還要妖嬈，踩著高跟鞋，穿著抹胸超短裙，濃艷艷的妝，活像一個妖精。

好吧，其實我也好不到哪裡去。只是昨夜驚覺她相較於其他的小姐有那麼一絲的清秀，今日再見到她這番模樣，忍不住感嘆罷了。

「宇珊，你也下班了。」

我回以宇珊一個淡淡的笑容。

「下班了，今日有個客戶特別難伺候，我使出了渾身解數才將他降服。本來我今天打算放棄了，差點就叫美姨過來了。好在，我扛下來了，然後，就有了這麼多的小費。」宇珊樂滋滋地揚起手中的一沓百元鈔票在我眼前揮了揮。

可是，我分明看到她的眼裡掩藏著的幾分辛酸。

「是嗎，恭喜你宇珊。」

我嘴上這麼說著，可是看到她脖子上的一道抓痕，眼淚卻差點掉下來。

宇珊拉過我的手，興奮地說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這麼多小費了。走，我們去吃宵夜，我請你。」

「好。」

我咧開嘴笑了，我不知道這麼多的小費背後，宇珊付出了多少。可是我知道，那一定是非人的折磨，可是宇珊卻對這個絕口不提。

我們來到魅夜旁邊的小吃店，看著我們暴露的衣著和濃艷的妝容，旁邊的人似乎一下子就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了，頓時投來鄙視和輕蔑的目光。

要是在以前，這目光能將我的身體生生刺出千百個窟窿來。可是現在的我，早已經不在意了。再說了，我在魅夜也只是個陪酒小妹，從不賣身，也不需要太管別人怎麼看。

宇珊資歷比我深，對待旁人的目光更是淡然。朝著老闆招招手，點了兩份炒粉和一盤炒田螺。

老闆倒是沒有表現出太大的異常，想必這小吃店開在魅夜旁邊也有個三五年了吧。來這裡吃宵夜的多半都是魅夜的紅男綠女，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我來魅夜工作 ，薪水還算可以，也收到過幾次小費。但是我從來不敢亂花，因為我時時記著還欠下的債，以及遠在故鄉的媽媽是如何的不容易。所以看到喜歡的衣服從不捨得買，看到好吃的東西也會盡量不吃。

我想宇珊肯定也不容易，所以在她叫來老闆的時候，我特意湊上去看了幾眼菜單。好看她點的宵夜價錢都不算太貴，我這才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的請客。

「歡妮，你知道嗎？其實我是酒吧女的女兒，一直長在酒吧，15歲的時候就懷過孕，孩子生下來了，送給了男方家裡，男方給了我一筆錢。」

她一邊笑一邊說，那麼的輕描淡寫，好像故事的女主不是她自己，她說的是與她毫不相關的旁人的故事。

我定定地盯著她，莫名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