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醒了沒有？」一個略顯擔憂的聲音響起。

「聖上……」

……是誰？聖……上……？彷彿置身迷霧之中，又好似深陷沼澤一般，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被抑制住了，腦子難以旋轉，朦朦朧朧總覺得發生了什麼，卻不願想起……直到那個帶著微笑的頭顱出現……她突然驚醒，嚇了一身冷汗。

「醒了。」

冷漠的聲音，肯定的口氣，讓墨蓮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扶著脹痛的頭，眯著眼睛打量著整個房間。華麗的床幔，散著檀木香氣的床櫃……直到她嗅到焚香爐中燃出的龍涎香氣，她才猛然清醒。暗……七……她痛苦的閉上了眼，眼前卻還是浮現出暗七沾滿獻血的頭顱，還有定格的微笑……

尉……！遲……！尉……！遲……！

「尉遲！你是有多無情才能如此解決掉一個侍奉你多年的影衛？！」

她很想以一個高者的姿態訓斥他！但是普天之下誰敢如此？她只得含著憤恨咬牙切齒的質問他。見墨蓮如此厭惡的看著自己，尉遲不以為然的拿起來桌上的一個蘋果拋著玩。

「哦？你醒來第一個問題是這個？！他區區一個影衛，又是卧底，你想本王如何處置？難不成還要拿個排位供著他？就算本王願意，想是他也受不起。」說罷將蘋果隨手丟向了一個名貴的瓷瓶，一時兩物俱毀。

「無趣……」他拍拍手看著墨蓮。

墨蓮氣的眼睛早就通紅一片，抓著床單的手，古節分明。就在尉遲覺得她要動手之時，她的手鬆開了。

「呵，卧底？哈哈哈……暗七跟你多年，何時透露出足夠要你性命的情報？何時對你暗下毒手？在我面前他都畢恭畢敬的稱你為聖上！這些難道你都看不出來？！」

墨蓮知道暗七是左棠的人，但是墨蓮也知道暗七早就臣服於尉遲。他沒有錯……忠心為主，待君如父。他不會背叛左棠，卻也接受了尉遲這個皇帝。其實，一切的爭鬥中，只有暗七是心有苦楚的。他選擇了一條註定走向滅亡的路。

墨蓮明白，她早就知道了。她覺得自己真可笑，以一個慈悲者的身份目睹一切的發生。而她如今卻只能質問尉遲。除此之外，她什麼也辦不到。

「直說吧。聖上想要什麼？」她的語氣冷淡又帶著絕不卑微的感覺，就像是來談條件一樣。

「本王想要什麼，難道你不清楚？墨蓮啊墨蓮，聰敏如你怎就想不通呢？」

他的臉上帶著一副刻意表現出的不解，右手撫摸著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戒指。

墨蓮冷笑，為王者不愧都是偽善者，這些暗話是說給誰聽的？

「聖上要什麼還是直說吧，草民乃女流之輩，又無家無所。真不知道有什麼是值得當今聖上如此放不下的。要權，聖上已經拿走了，要勢，我墨府滿門皆敗……」

她說到這裡，眼裡已經滿是仇恨，一眼望去血腥一片。

「墨蓮。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墨府一夜之間傾塌，除了你拿走雙劍，還有什麼可能？雙劍代表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偏要本王說透你才肯低頭承認？」

尉遲言語間滿是逼問，到讓墨蓮有些不明所以。她微皺著眉毛，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殘陽與淵月並沒什麼特別特殊之處，除了劍上帶著的微光，幾乎與一般寶劍並無區別。既不能削鐵如泥，也不能瞬間碎石。墨蓮一直知道雙劍不一般，琯煜、左棠的多次忠告，讓她心中始終有疑惑。事到如今，連當今聖上也不惜下血本把她抓住，為的只是逼問雙劍下落。如此一來，就算墨蓮再笨，也還是猜出了一些端倪。

畢竟曾今在宮中做過女官，雖然如今的尉遲與當日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儼然更像是一個為王者。儘管如此，墨蓮也知道，為王者，最怕的就是權勢渙散，想要集權是很不容易得。如果尉遲有意要將權柄收歸手中，那麼墨家就是首先要被削弱的一派。戰功累累，又是開國功臣，跟著先帝一起打下的江山。如今尉遲接手，自然是怕這類有功之臣，賣老奪權。只是她不明白，墨府被抄，按理來說該得到的他都得到了，還有什麼不滿？

「民女不知道聖上在說什麼。」總之既然雙劍對於尉遲來說很重要，那便不能這麼輕易就讓他得知雙劍的下落。

「怎麼？難不成本王曾今最為青睞的女官，如今也要與本王搶軍？！」

他眯著眼睛犀利的看著她，墨蓮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殺意，就像是聞到了血腥的豹子正在打量獵物，看從何處下口才好。

「民女不知聖上在說什麼。民女拜聖上所賜，家破人亡。如今心愛之人也遭聖上毒手，聖上還想要什麼，儘管自己拿，只要是民女有的，無論是命還是什麼，隨意。」

她說的不卑不亢，好似死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歸宿。她知道自己說的不是威脅的話，她相信尉遲絕對可以眼睛都不眨的殺了她，讓她人頭落地，就像……暗七那樣……

「心愛之人？暗七還是左棠？是本王的二心影衛還是本王的謀反弟弟？！或是本王曾經的好有琯祁？！」

尉遲這話說的充滿了譏諷，墨蓮聽在耳中只覺得無比的可笑。她沒肯定也沒否認，甚至連眼睛也沒眨一下，她已經麻木了。墨府的破敗、琯祁的失明、暗七的死、左棠的失心……還有什麼是她沒有經歷的，還有什麼是她不能承受的？

「不想回答？呵……本王還以為你是聰明人，既然敬酒不吃，那隻好吃罰酒了。來人。」

「屬下在！」

「把她給我帶走，嚴刑拷問，盡量不要留下外傷！」

「是！」

兩名黑衣人走到墨蓮身邊，生硬的將她架起，就像門外走去。

「等等。此次拷問切勿聲張，別走漏風聲讓母後知道！」

「屬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