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怨？安清怨？”

安清怨迷迷糊糊转头，何如缀的脸就那样放大在安清怨眼前，安清怨摇了摇头，才把那张脸上的五官看清楚，他伸手拍了拍脑袋，坐起来往后压了压脖子。

“我在，有什么事吗？”他记得他才趴在桌子上睡了没多久，下课十分钟用来补觉也不是不行。

“你睡一节课了，老师知道是你才没说什么。”何如缀从书包里拿出保温杯来，递给安清怨，“泡的咖啡，你喝一点。”

“我不喜欢咖啡，现在好多了，不用担心。”安清怨笑了笑，温白的脸仿佛嵌在白玉雕上，栩栩如生却又不是人。

“好吧。”何如缀刚说完话，背后一阵暴力拉椅子的声音，使得安清怨和何如缀一齐偏头往后看去，安清怨看到带着漂亮女人来的人，强装镇定转回头，告诉自己，他不会做什么的，他只是来听课而已。

上课的铃声也恰好响了起来，安清怨长舒一口气，将椅子往前移了移。

“安清怨同学，能告诉我‘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这句的意思吗？”台上的教授看安清怨终于醒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就把安清怨点起来回答问题。

再不叫这镇课堂之宝，这课堂一半以上的人都要睡过去了。

“我的理解是我所爱的人死了，在地里腐烂，而我在人间等雪满头，又好似我与他共白头了一样，其意境十分美，而且，也可不理解成爱人，也可当各种情感关系来看，人类的感情，不都是期待长长久久永永远远的吗？”

“很好，那我们再来细细分析一下……”

我可不会这样做。

安清怨实在忍不了一直振动的手机，翻起来看了一眼，第一句没什么大不了，往下滑——

要是我死了，一定拉着你一起死。

听到没有，你.他妈寸步都不能离开我。

安清怨将手机翻过去压在书下，他想要伸手去摸一摸自己那颗快要被姜自寒捏得喘不过气来的心脏，可最后连安慰自己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了。

他不回消息的动作通通都落在姜自寒眼里，每一个动作，都被姜自寒记在让他安清怨痛苦的柱子上多一笔，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安清怨呢？因为爽，因为痛快！犯了错的人，就该被这么对待！

安清怨觉得自己要死了，现在和他姜自寒共处一室，几乎要让他窒息难受死在这宽敞明亮的教室里。

姜自寒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安清怨身边，拄着手臂死死盯着安清怨，台上教授是认识姜自寒的，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纨绔子弟骚扰他的得意门生。

“安同学，放学一起吃饭。”

姜自寒放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蜷曲起来，在桌上敲出有节奏的声音来，声音让安清怨愈发紧张起来，他好难受，好难受。

“对不起，姜同学，安清怨下课答应和我一起去吃了，就不奉陪你了。”何如缀从安清怨的另一边探出头来，淡淡回绝。

“我问他，你插嘴什么？”姜自寒将笔猛地往桌上一戳，那笔尖弹起来打在前面人的背上，前面的男生回过头来瞪了安清怨一眼，又转了回去。

“待会儿你自己去吧，我陪他去。”安清怨看了一眼何如缀，轻轻说着，放在腿上的手抓的更紧了，指甲都几乎嵌进大腿的肉里去了。

“好吧。”何如缀看着安清怨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还是识时务的人，只好作罢。

安清怨的衣摆被姜自寒死死拽住，在安清怨看来，他就好像一个抓逃犯的人，时刻准备将自己拽入深渊。

谈什么自由，活着就不错了。趁着还不想死，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阿姨，刷卡。”

安清怨拿着两份饭菜，连刷卡都腾不出手来，安清怨急得直冒冷汗，想要折回去放下一份再来刷卡，反正是两份一样的。

“我帮你。”

一个稍微有些熟悉的声音温温柔柔响起，安清怨一如那日一般，被那人的阴影笼罩着，全是暖意。

“谢……谢清时？”安清怨扬起眸子来逆光看的不太清楚，他眨了好一会儿眼也没能看到一张完整的脸。

谢清时微微弯了腰，将卡塞回安清怨口袋里，与安清怨平视：“是我，很意外啊，你还能记得我。”

安清怨被谢清时的笑意感染了似的，也微微笑了起来：“怎么会不记得，你长得这么英俊，连我见了都要忍不住多看几眼呢，嗯，还有，你的伞一直在我包里，上次忘记要联系方式了，我等会拿给你啊。”

“你伤也好多了，你也很好看，以后别那么对自己了。”谢清时拍了拍安清怨的头，直起腰来就对上了一双满是滔天怒火的人。

“安清怨，你认识？”

安清怨脸上的笑还尚未淡开，他就被狠狠拽了回去，后退的幅度太大，菜盘里的菜油都泼出来了一些。

“你是谁？凭什么对他动手动脚的？”姜自寒接过安清怨手里的餐盘，扬起手来作势就要往谢清时身上泼，安清怨睁大了眼睛，刚要扑过去挡就被迎头而来的汤汁淋得浑身都是油味。

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试探我呢，他让我往他陷阱里跳呢。

“要动手动脚，也只有我配。”姜自寒把剩下的话说完，还不忘掏出纸巾来擦了擦手，擦完又伸手拉起安清怨瘦弱的手腕，快步往食堂外走去，“安清怨，你是真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吗？我们好好谈谈，好好谈谈。”

安清怨握起拳头又松开，脸上真是哭笑不得：“我没有……”

谢清时看着安清怨无助的背影，他用力握了握手里的饭卡，紧绷的嘴唇咧了开来。

“站住。”谢清时冷冷出声，这可和安清怨所听到的声音浑然不同。

“凭什么？”

“不凭什么，就凭你走不了。”

通通是地狱，无一活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