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你亲亲我，亲亲我，我好痛……真的好痛……”

“小道士……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宋北渚眼前全是一片空白，天地一片苍茫，不知去路，不懂来路。耳畔边回想的全是南渡曾在他耳边低语过的声音。

但他从头到脚无一处可动，细细密密的疼痛四处钻，钻进他眼里，他心里，他肺里，叫他每一寸，都苦都痛。更似被南渡手里的青鞭扎进骨髓，洗髓换骨。

“你恨吗？”

空旷的天地响起一个低低的声音，勾人心弦，来回荡漾，最后换作了南渡曾在他耳边低语的姿态。

“恨……”

即使牙齿咬碎，骨头打折，恨意也消散不了。

他故意叫我误会南渡，他从我七岁起，就开始布局，他所有的督教有加，全是扎在南渡身上的每一根刺。他让我对妖怪百般刁难百般误解，无非就是为了将我与南渡之间的距离拉开，让我爱不得，爱不到！

“还要善，还要心慈吗？”

浓白的手捂住宋北渚澄澈的眼，独独留得恨意四下蔓延。

“若我不要……你给我什么？”

“给你恶，给你恨，叫你法力无边，让你永世堕魔。”

“魔……？”宋北渚眼前黑色的雾气腾腾而升，与清明的灵气缠作一团。

“魔啊……若你入魔，长生不老，永远年轻，更能永远，陪在南渡身边，你爱他多久，就活多久，怎么样？”

“爱……多久……活多久……千年万年，能抵消他对我的恨意吗？”

语气陡然拔高，灵气一绕，魔压一重。

“只要爱……不要恨……宋北渚……你为他报仇，你杀了这天下人，你血祭，你吃人，你与他一般，他便饶你。”

“我愿。”

宋北渚猛地睁开眼，赤着眸，再道，“我愿永世入魔，我愿血祭，我愿，屠了那道观，杀了那人皮狗样的周枫狸！”

“睁眼，叫你睁眼！”

一声暴喝，宋北渚吐出一摊黑血，依旧垂着头跪在地上，青色的竹子受了他的血气，越发青翠，扎在他胸口长出竹叶，每一叶都生出倒钩来。

银色的长发铺了一地。

宋北渚慢慢抬起手来，拿起银发，旧旧地，满怀爱意地，吻着哭着。

好啊，换回来这样一个宋北渚，你们很满意，我也很满意！

“少爷……你没事吧？”

阿奴瞧着少爷又哭又笑，又在哭嚎间魔气大发，中途根本唤不醒，只好静静等待。他并不怕宋北渚陷入什么不利之境，当年山鬼答应的，除非他死了，他才救不到帮不到宋北渚。

山鬼永远不会死的。这是他自己说的。

“没事。”

声音喑哑了许多。

他毫无痛感地拔出扎在胸口的竹子，字被沁了血，黑暗阴沉，宋北渚胸前的大洞，看见的不是鲜红的心脏，只有一颗正在变黑的石头。

魔是没心的。

入魔如此简单，单是一个恨字，就够了。

“少爷……你对山鬼有误会，若如你所认为那样，大概是周枫狸的挑拨离间之计。”

“那原本当如何？为何你们……也会知道南渡？”

“南渡，南渡，南渡北渚，山鬼为的，只是你宋北渚。”

阿奴摊开手来，从破烂不堪的衣服里掏出一张年代久远的纸，递给宋北渚，“你要知道的，你要爱的，你误会的，在这张纸上，都该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