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活动中心已经凌晨零点。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理工大楼的人行道上，看着实验室零星亮着，夜风吹来呼呼地冷，中庭的校狗啊呜啊呜地叫。

华凡旸打开实验室的门。

白与泉站在门口，看见他从置物柜裡拿出一瓶酒，又从洗手台拿过两只塑胶杯。华凡旸头也不回，“需要我招呼你吗？”

他把过道清空，两人对席而坐。

那酒瓶干净得连商标都没有，一打开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酒液澄澈得像水。

是蒸馏酒。

还是实验室出产的自制酒。

有多难喝你看连老鼠都不想碰就知道！华凡旸居然要请他喝这个。

白与泉：“……”

“别客气，我先乾为敬。”说完，华凡旸霸气地一乾而尽，差点辣得吐出来。

“味道怎么样？”

“很不错。”

白与泉笑了。他就看他装，装到最后全进他肚子裡。

“真的不错？”白与泉故意再问。

华凡旸神色自然地点头，杯底朝空给他看。

白与泉不上当就是不上当，华凡旸骗的不行来硬的。“你自己来，还是我灌你？”

白与泉立刻喝空。

他按住剩半瓶的酒，“你自己做的，还是别人给的？”

“学长给的。”

“倒掉的话，对方不会知道。”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傻？”华凡旸道：“这跟你喝不喝什么关系？”

白与泉皱眉。

华凡旸看起来很正常，坐姿也很端正，不像是醉了的模－－咚地一声，这个人倒地了。

毫无预兆的那种。

幸好白与泉手快，伸出手垫住他的头。

“喂……”白与泉叫了他几声，华凡旸隻是翻了个身，杯子从他手里滚出去。

白与泉叹了口气。

他打量着实验室，慢慢抽出手来站起身，在柜子裡找了半天才拉出一条毯。

某个曾在实验室裡过夜的可怜学长贡献的。

白与泉把毯盖在他身上，又开了暖气，盯着那半瓶酒忍不住叹气。

人情债难还。

尽管白与泉不觉得华凡旸骗不过去，但这人良心终归还在，虽然想拖着他去死，勉强能算半个好人。

白与泉喝光剩下的酒。

瓶子、杯子洗干净了晾在洗手臺边，他一走回来，就发现华凡旸盘坐，半支下颐看着他。

脸带贱笑。

……干，被骗了。

白与泉黑着张脸，在他身前蹲下，“你……”

华凡旸又倒回地上。

“……”这家伙到底醉了没有？

白与泉就这么盯着他的脸，听着这人平缓的呼吸。慢慢地，自己也开始觉得睏。

白与泉靠坐在电脑桌旁睡了。

这个夜应该特别短。因为洗完杯子后，他看了眼錶是凌晨一点多，距离天亮不过四、五个小时。

白与泉平时睡得很浅。

一点声音就醒了，有酒精催化也没用。

这次他居然睡得连华凡旸买早餐回来都不知道。他缓缓睁开眼，然后被眼前放大的教授脸吓得头直接撞桌子。

教授蹲在他面前笑瞇瞇地看着他。

“早安啊~”还装可爱，特么这也太可怕了！

白与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华凡旸坐在后边靠墙的桌子上吃着早餐，看教授一边拿着卷子一张张翻，一边滔滔不绝地诱拐白与泉加入这次的专题团队。

华凡旸看着他那张依旧懵圈的脸。

估计教授说了啥这家伙根本没听懂。

教授慢条斯理：“怎么样？你导师那我已经摆平了，只要你点头签下这张同意书（卖身契），学分照算，做得漂亮研究生继续跟我。”

这个戴黑框眼镜，穿着皱巴巴条纹衬衫，脚踩蓝白拖的教授是机电系大神。所谓大神底下无弱鸡，他带的研究生随着他自身领域的拓展变得越发全能，能搞硬件也能搞控制，一人弄一臺机械人根本不是问题。

这么厉害的神多少人想跟他，他不屑。

如今对白与泉伸出小手。

白与泉一脸呆，“什么意思？”

啪！

大神感觉自己的智商火辣辣的疼。

他抹了把脸，正要继续努力，就见坐在后头那个吃早餐的崽走过来，慢慢地蹲下身，跟教授拿过同意书，道：“签字，电机系实验室过夜要申请。”

教授瞪大眼。

这么蹩脚的理由，你以为在你面前是个低能……白与泉居然签了！

教授感觉自己的智商遭到毁灭性打击。

华凡旸笑弯了眼，忍不住拍白与泉的头，“乖。”

他转过身道：“我可以不用进团队了，您说我跟他只要进一个。”

教授一瞬间被惊呆了。他纵横邪恶复杂的社会四十余年，竟没有见过这么年轻这么无耻的。

然而，比华凡旸更无耻的还在后头。

那个一脸没睡醒的白与泉居然用下巴指了指华凡旸手上的同意书，轻语：“看一眼。”

华凡旸脸色一变。

“这张是保密协议，不止个人要签一份，团队也要签一份。”白与泉给他一个微笑，“我是团队代表。”

简直晴天霹雳。

白与泉的话还在耳边，“你上次暂签的同意书，现在作数了。”

这是什么逆天翻转？

亏他想了五分钟的套，浪费了一瓶根本不想喝的酒，还委屈自己睡在髒脏的实验室裡一个晚上。

华凡旸根本忘了这俩都是机电系。他一个外系怎么可能干得赢！

“你就乖乖地从了吧。”教授拍了拍他的肩，站起身很感慨地说：“这年头的孩子不知道怎么了，以前是学生求我收他，现在是我点头了还不肯来，唉……”

说着，貌似掬了一把伤心泪。

谁都知道他年轻时候追到现在的初恋是戏剧社指导老师。

什么拉拔国家人才！

把妹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