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村子里闹饥荒，我背着弟弟跟着娘亲去逃荒。

漫天都是白茫茫一片，雪覆盖了整个大地，抬起头就被迎面吹来的霜冻寒了眼睛，四处刮着无情的风，我拉着自己单薄的补丁棉衣，紧跟在逃荒队伍的后头。

爷爷奶奶是活活被饿死的，只为了节省一口米饭想让我弟弟活下来，我爹在“恶穷抢粮”一战中死在地主仆人的棍棒之下。

为了那几两小米，许多和我一般年纪的孩童失去了父母，没有了家。

饥饿让人红了眼眶，失去了理智，当时我饿得晕了过去，醒来嗅到了肉的香味，后来活下来的人，都尝过人肉的味道。

穷是一种病，会让人发疯，会让人都变成野兽，张开嘴巴露出獠牙，显露出最现实阴暗的一面。

娘为了让我弟弟有口热米汤，她最终还是选择卖了我，把我卖到了梦春阁，男人口中的温柔乡。

她抱着我哭得好凄惨，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了我的棉衣上，她是不舍得，可她必须二选一，要了弟弟她就要不得我了。

“金迷，你别怪娘，娘实在没法子，你跟红姨走吧，你跟她走了，你弟弟就不用饿肚子了，你也有饭吃了，好不好？”

我抱着娘亲不肯松手，哭得声音都沙哑了，身后的人使劲地用力分开我们，这里的哭声像是常态，除我以外这里多的是与我命运相同的姑娘。

当时年幼不懂分离之苦，望着娘亲憔悴的面容直掉眼泪，我重复着问相似的话。

“……”

“娘，你还会来接我回去对吗？”

“你一定还会来的是吗？”

“娘，你还要我吗？”

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顾着抹眼泪转了身就再也不回头，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饥饿交寒是会把人逼上绝路的，我娘为了给金家留后，她选择卖了我。

女儿身命最贱薄，也是最不值钱，弟弟比我重要太多了，她只拿我换了几斤小米，她走得太匆匆了，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她的身影，她就抱着弟弟离开了。

她怀里的弟弟一直在滔滔大哭，他好像懂了离别，知道她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

我强忍的泪水模糊了眼眶，身后的人拖着我的双腿往后走，娘亲的身影也与我越来越远，我大声喊着想她回头看我一眼，可是娘亲听到我的声音却越跑越快。

直到她跑到了转弯的抹角，我却被人用白布捂住了嘴巴，他们是嫌弃我太能折腾了，听起来觉得烦躁。

后来，我被梦春阁的红姨锁了起来，这里有个规矩，她说新来的小丫头片子都要饿几天，不得浪费一丁点粮食，等到把脾气磨了，就可以为她赚钱了再放出去。

我饿了几天，精神开始恍惚，本以为自己这回要被活活饿死在这里了，房门终于被打开了，来人是几个穿着黑色布衫的壮汉，我被他们捉了起来，绑着去一个华丽的房间，交给一个妆容浓重的女人换衣服打扮。

原来是梦春楼来了客人，说是喜欢年幼的小丫头，红姨想起了我，随意洗了一遍装扮一番，最终送到了那个客人的床上。

那一晚是我的噩梦，即便多年后回想起来，也会怕得浑身都在发抖，夜里很黑对方也没有开灯，他满嘴醉醺醺的撕了我的衣衫就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