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客厅显得很严肃，德叔站在门口，面无表情。袁妈把菜一遍又一遍的热过，男人终于关上了文件，道：“袁妈，不用热了。”

袁妈如得到赦令一样，答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张衍禾走到窗边看着下面，那是一大片自己专人请人来种的花圃，它们开了多少年了？五年？还是六年？可惜它们的主人从来不把它们当作自己的拥有物。

是了，这里，不是被他眷恋的家吧。

任知骐闯进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全是泥点，头发乱糟糟的支起来，一双眼睛在看见张衍禾的时候，唇细细的抿了起来。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张衍禾看着面前的人，脸上也是泥水，有些看不见原来肤色了。只是一双眼睛还是那么亮，棕色的像两颗镶嵌的宝石。

张衍禾不只一次想过要把这两颗宝石挖下来，放在防腐蚀的瓶子里，仔细的观望。

任知骐知道自己回来晚了，椅子也不敢坐，就那样站在桌前，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张衍禾面无表情，他那张脸上，任知骐很少看见过有表情。他没有说话，那碗汤也没有。

他挑了一筷鸡丝，任知骐知道那是什么味道的，袁妈应该是把它用小火煨了五个小时，再在汤了浸泡了两个小时，每一口都是金黄色鲜汤的味道。

再一口小青菜，任知骐也知道，那应该是清新爽口的，一口下去，全是蔬菜自身的清香。

直到张衍禾用完餐，优雅的擦了擦嘴巴，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摇了桌上的铃之后，袁妈上来收走了菜，她谁都没看，利落的收走了所有的碗筷。

张衍禾这时候看着他，那双眸子已经有些委屈的睁大了。张衍禾想，真不像个二十六岁的男人，他委屈什么呢？他有什么资格委屈呢？

自己从他二十四岁的时候就养着他，他那个样子，依靠他自己怎么可能在这个社会存活。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他也是用那双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让自己没办法放手，明明没有机会见面了，为什么又出现在他面前？明明……已经没事了啊……

任知骐看不见，张衍禾的手指屈起来暴起青筋。张衍禾站起来，转身上楼。

任知骐突然说道:“张衍禾，我……找到工作了……虽然……虽然工资不高，但是也算体面，老板说，可以让我试试……他们有员工住的宿舍，过两天……过两天……”

张衍禾保持着走的姿势，他很高，任知骐在他后面看不见表情，半响，他道：“你不画画了吗？”

“暂时……暂时不画吧，将来，也许有机会，还要画的。”

“随你。”

张衍禾没有上楼，下楼去了。

一会儿任知骐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张衍禾走了。

任知骐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回别墅路上，看到有人招搬运工，是一个工程队，很多人都去试，他想了想，挤上去，道：“我可以吗？”

那个戴工程帽的大叔打量他一眼，就转身招呼别人上来，他有挤上去，“我可以的。”

大叔咧嘴笑：“大学生吧，我们不收大学生。”

“不，我不是大学生。我已经二十六岁了。”

大叔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给我看看身份证。”

“咦，还真不是。不过，看你样子，你干过这些活吗？”

任知骐抿嘴，看起来很有孩子气，道：“我试试吧。”

他扛起一包石灰，放到大家都放的地方，大叔看了他几眼，想了想，“行，你留下来吧。不过很辛苦，得熬，我们这边有宿舍，要是你来，可以住，也包吃。这个工程得干一年，如果一年之后还想干，可以介绍其他的。”

任知骐点点头，“谢谢大叔。”他的脖子落了好些灰，也不管直接背了画夹，“我什么时候来。”

大叔道：“留个电话吧，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