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年前宋寉远调西疆，金珂是第一次来这坤罗院。

院前的树已长的很高了，时兴的花开的灿烂，看得出四周的土新翻过，杂草除去了，泉水新引，看来，是有人命令将这里清扫出来的。

只是，宋寉怎的回这坤罗院来了？

金珂敛了思绪，随着那小太监穿过长廊，站在那道远隔三年不曾跨过的门前，小太监停下了，似笑非笑道：“徐大人，请吧。”

金珂蹙眉，内堂里男女的调笑声透过一道门都听的清楚，他跨进的一只脚几次收回来，直到听到内堂道：“来了，就进来。徐大人不敢么？”，金珂一愣，这才掀了珠帘进去。

房里灌满了浓厚的脂粉气，其中又参杂着酒水的辛辣味，两者一混合便是纸醉金迷。

宋寉解开着胸前的衣襟，就那么露着精壮的胸膛，侧卧在床榻上。他右手指夹着一只酒杯，美人正徐徐往里面倒酒……

见金珂进来，他抬眉，戏弄似的扫视着这人浑身的通白，真是，像堕入凡间的神啊……

赤裸裸的眼神直到滑遍了金珂全身，他才挑眉，道：“徐大人怎的不坐？”

金珂看着周围四处空旷，要坐，只有那人身下的软榻。

“金珂不敢。”

宋寉抬手饮了那杯酒，望着金珂笑，“哦？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金珂能明显感知这句话下压制的怒意，还未明了，便听得拿酒杯砸到地上破碎的声音。

随即，无数碎片，迸溅，飞起，一叶直直划过金珂如玉的面容，流下猩红的液体。

宋寉如狼的眸子盯着那点妖艳的血渍，舔着舌尖。

一瞬猛地扑上来捉住那人的领子，不费吹灰之力将人提到床上，再压住。

“昨日在城门口发现了可疑人物，在他身上，蒙继发现了这个。”他顿了顿，讥笑似的：“查明发现，这人是要往北江走的。”

金珂拿过在自己脸上摩挲的白色信纸，摊开，墨渍已晕开少许，却还看的清晰：困于金德，速归。

金珂不变神色，将信纸合起。

“不是我。”

宋寉舔舐掉金珂眼边印出的血色，“你说不是你，可这偌大的金德城，除了一个你，便只有我有这样的字体。不是你？难道是我？”

金珂艰难的偏过头躲开那人狎昵的触碰，“天下之大，自然有人是能仿造字体的。”

宋寉闻言，撑起手臂看着身下的人，“哦？这么说，倒是我冤枉陛下了？”

这声“冤枉”隐着无穷无尽的凶煞之气，金珂知道，宋寉是真的动怒了。

他聪明的不再说话。

宋寉却不打算再放过他。那双眼运量着风暴，裹挟暴风雨来临前的巨大力量。

屋内的美姬何时有序退了出去，金珂不知不觉陷入了宋寉的囚笼。他想要从软榻上起来，却被宋寉冷笑着摁了下去。

他听见他说：“听李医师说，陛下的心火太旺，近日用了太多药，却好像越来越严重了。不如……”

他俯下身来，“臣先信守诺言，也好帮陛下凉一凉那顽固的邪火。怎么样？”

暗示性的挑逗话语金珂怎么听不出来？那日屠城后，金珂便为了拖延这日，服用那躁火生热的药丸，本以为还能再糊涂两日，可这日还是来了，如此之快。

是了，宋寉哪里不了解？此刻的他，无非想快些断绝自己的后路罢了。

宋寉本以为他会反抗，可他没有，他软软的陷入榻中，整个人都让人有摧毁的欲望。只有那双眼，平静的看着偏执的男人。

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啊。宋寉几乎想起十年前，年少时光他第一次见到的金珂，同现在一样，孱弱，无依，漂亮，却无端让人惊心，那双眼里，是暗自的蛰伏。

驯服这样的人是极其有趣的。

这是年少时的宋寉，对着当时楚的太子，内心的想法。

他一瞬愣神，转眼间，金珂抽出手臂，一把抓住美姬遗落的酒壶。

“碰！”

清脆的声响，宋寉周身一软，额头鲜血如注，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金珂，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金珂手里只剩一个拎嘴，他冷漠一笑丢了它，从榻上翻身下来。

慢慢穿鞋，回首看了一眼晕厥的男人，血还在流，浸湿了金色的毛衾。

金珂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不大像他做的事情，太不稳重。可宋寉的样子委实让他感觉到自己真是同那舞姬一样的以色侍主，所以，一向从容的自己罕见的怒了。

果然，是不得太较真吗？

他看着那人昏睡的容颜，一瞬后悔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

罢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他转身要出门去。

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沾血的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完了，他想，原来我是下手太轻了。

宋寉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三年边疆夜不能寐的生活给了他这份能力。

他看着金珂要逃的背影，不置可否的怒了。

几乎是一把将人拖回来，不带一点温情的撂倒在床上。

金珂被他野蛮的动作弄的气喘吁吁，又被人压着，呼吸也不顺畅了，大大的眼睛黑白因为缺氧分明勾魂摄魄带着魅意，眼睫浓黑长翘，嘴唇莹润娇艳，月牙色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小片白皙光洁的胸口肌肤，里衣领口的阴影下，还隐约可见漂亮的锁骨……这对宋寉来说，是毒，但也要去尝一尝的。

宋寉古怪的笑了起来，哑着嗓子道：“这三年，你将我抛入那蛮荒之地，几次我都有自我了断的念头，你知道，是什么支撑我回来复仇吗？”

他常年握剑的手指粗糙，抚上金珂的肌肤让人不由自主颤簌，“是你啊，我做梦也想再回味一下三年前的滋味。阿卿……”

额头上的血还没有止住，擦着坚毅的脸颊落到身下人的肌肤上，宋寉慢慢将它们在那凝脂般的皮肤上涂抹开来。

“你给我的，臣再不愿，也是喜欢的。”

他指的是头上的伤口。

金珂脸色变了，几乎是不管不顾的挣扎开来，可宋寉是谁？不费吹灰之力化解了他所有的反抗。

他看着他慢慢伏下身来，“不过，陛下也该赏赐臣该得到的，嗯？”

身下人的手被慢条斯理的绑上，拴上死结。宋寉做好了之后欣赏道：“真漂亮。”

金珂不再反抗，一如恢复表情，看着宋寉，直视他的眼睛。

“宋寉，不要后悔。”

宋寉愣了一愣，转而莞尔一笑，讥讽的意味。

“没有转机了，早早就没有转机了。斩断那余地的，不正是你吗？陛下？”

金珂闭上眼睛，竟是松弛了神经，看破了时局似的淡定温和。宋寉一笑，若是三年前的宋寉，此时若是这人有一点不愿，也是早依着他的。

可惜，昨日之事，明日黄花。

他看破了金珂的性格，他能哪怕上一刻还在温柔耳语，下一刻便能将你逐入边疆，不问生死。可他猜不透这人温软的眉眼之下包藏怎样的祸心，顺从，温和，不过是面具。

所以，想要抓住他，就只有折断他的双翼，灭了他要飞往高处的执念。将他困在自己铸成的金丝囚笼里，只为自己笑，只为自己歌。

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属于自己。

吾皇。

他也闭上眼，去亲吻他所爱的皇帝颤抖着的眼皮。

宋寉看着他宝贝的微颤肌肤，全然不顾自己狰狞的伤口，抬手修长的手臂，安抚性的摸了摸他已然散落的头发。

金珂什么时候睁开眼，空洞的看着紫色的帷帐。

他想，宋寉，你停下来，我们还有转机。

那人是不会听的。

他们谁也不懂谁。

男人的手指缓缓向下，落到那人湿润的嘴唇上。唇色发白，是这几日大病的缘故。宋寉爱怜的抚慰，接着，手指慢慢向下，解开月牙白的衣衫。这个颜色是他亲自为他挑的，月色的白，显得眉眼更温和了。他慢慢的解，仿佛独自一人探寻着什么秘境。象牙一样的滋润肌肤一寸一寸的露出来，暴露在空气中，同气体沾合在一起，却似乎害羞的染上一层粉红色。这是无数的宫人用心培育的肌肤，花费了无数的精力，无数的香精，无数的奇珍异宝。

真漂亮。

宋寉感叹着，猛然将嘴唇印了上去。他绝不温柔，怒气未消，情欲又涨，那双狼似的尖锐眼睛尽是血一般的红，连上那狰狞的伤口，整个人宛若九幽冥狱爬上的恶鬼。

一场恶对美的征服。

待到衣衫褪尽，肩膀锁骨处印满了紫色的痕迹，男人才转移阵地，将人摁在头顶的手臂栓在床头，居高临下的俯视。他轻笑一声，仿佛讥讽，却坚定的抬起那两只修长光裸的双腿，盘上自己精壮的腰身。这是个极其侮辱的姿势，金珂再怎样的博学多识，也不会知道，世上男人也能像个女人一样攀上男人的腰身，更何况，宫中连这样的女人都不会有。

他睁着眼，终于尝试着动一动，可他的双腿卡着男人的腰身，怎样也合不拢。男人看着他的动作，恶劣的笑，“皇上，你要再动，臣可就忍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