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俗尘打开门，照例问好：“爸，妈，我回来了。”

“今晚为什么迟了半个小时？”陈雅一脸严肃看着手表上转得飞快的秒针，眼神犀利。

贺俗尘道：“回来的路上肚子痛，一时找不到厕所，多耽搁了些时间。”

陈雅看着自家儿子走近亮光里，仔细看着那冷淡不近人情的儿子脸上是否会有因撒谎而脸红的可疑粉.色。

贺俗尘说话一直都是底气十足，冷漠之至。

连撒谎都像真相。

“热牛奶放你床头柜了，赶紧去冲个澡早点休息吧。”陈雅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拉起已经等到睡着的贺爸往屋里走：“老贺，回房了，醒醒。”

“好。”贺俗尘背着包进了房间。

“儿子回来了？”贺爸有些昏沉，被拄着站起来第一句也是问贺俗尘。

“回来了，赶紧走吧，都十一点了，再不睡对身体不好，”陈雅推着贺爸，突然想起来嘱咐贺俗尘要把培训班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又伸长脖子叫着，“俗尘啊，作业记得做完又睡啊，你们现在是争分夺秒……”

贺俗尘刚举起的牛奶又放了下去，他垂下手回答：“我知道，妈。”

贺俗尘书包里背的，只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各色老师布置的试卷，明明老师就那么几个，贺俗尘却一点也记不得这些老师的模样，脑子里只有他们被重点红笔圈起来的头。

高三有多重要，贺俗尘不用陈雅在耳边日日提醒，他自己也知道。

命运的河流于高考后分出无数条，最后考完的人却只分为录取的，与没录取的。可他们都一样，都一样拼尽了全力，都一样追梦。

其实贺俗尘一点也不喜欢读书。他会读书，但他，一点也不喜欢。

洗完澡，端着一杯温水，他坐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手机界面上一个靠在画满涂鸦的墙边抽烟的男孩赫然出现，暗黑的色调并没有削减男孩俊朗的侧脸，反而使之在黑夜里奕奕生彩。

贺俗尘这十八年来，规规矩矩活了这么些年，最后却在十七岁的夏天，在一个火烧云卷走太阳的傍晚，在一条黑色的巷子口，看到了他所希望自己成长的男孩模样。

剧烈的心跳让贺俗尘差点当场暴毙。唯有死亡，方能记载他贺俗尘当日雀跃的心情。

他只是想，要是自己也和他一样随意就好了。也只是想，却做不得。

他的未来被规划，被控制，被牢牢地，掌握在他父母手中，按部就班，活了个彻底明白。

所以那样潇洒随性的人，即使不发光，也带着清新的空气，钻进贺俗尘死寂的人生中。

下次见面，问句好吧。今天的事，估计他会不记得了。

贺俗尘收了手机，看了书包一眼，起身钻进了被窝。

*

赵归也站在江赠枝办公室外，努力回想自己昨晚做了什么，怎么会搞到把嘴唇碰破了。

想了整整一个小时，喝醉后的场景却还是白片。

“赵归也，想什么呢？”

江赠枝处理好文件，伸了伸懒腰就往外走，顺便给自己加油鼓气，今天也是要好好工作再顺便去追求他的何如缀帅哥哥的一天。

一出门就看到他的贴身保镖捂着嘴做沉思状，他有些担忧是不是他觉得公司待遇不够好，要不要再给赵归也提高一些生活保障。毕竟在用人之前，他也把人家的老底查了个透。

世上总有许许多多的遭遇不幸的人，可是只要没遇到，每个人都会觉得这世界美好，至少自己过得幸福满足了，可是，千千万万的人，也有千万种人生惨事与悲惨境遇 。

那就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赵归也见江赠枝出来了，立马站直，挺胸抬头道：“报告江总，没想什么！”

江赠枝瞥见赵归也唇角的破口，撩人的桃花眼甚是愉悦一挑：“我知道了，在回味美色吧？你看看这小嘴唇，都被咬成什么样了。”

“啊？……没有……”赵归也急急在嘴唇上摸了摸，冷峻的眉眼中染上了慌张，看着有些好笑。

“大男人听这话还害羞呀？亲过就亲过呗，谁还没亲过几个美人啦？”

亲吻……？！

零零碎碎的片段开始拼凑起来，校服上的褶皱，意乱情迷的灯光，以及，一张冷色禁欲的红唇。

靠。

他是个醉酒傻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