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楠九这个年过得十分舒心，吃好喝好睡好，简直就想一辈子都这么过下去。

但是生活不都这么美好。申川初五就回到学校上课了，吕楠九的新杂志封面也要开拍，没法再继续逗留。

两个人都走了，平安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随便扯了个理由也走了。

刘英兰假借想要过蜜月的缘由，和陈豪还有儿子一家三口飞去了英国，加上陈豪的生意刚好也有在那边发展，短时间内三个人是回不来的。

白肖宇一个年过得惨兮兮。老父亲带着雍慧四处游玩，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他无处可去，只得每天在家吃垃圾食品，打游戏。硬是熬出了一双黑眼圈。

他看申川满面红润，又忍不住想起自己那时看见的那一幕，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

班级里，每个人桌上都堆满了书本卷子。黑板的正上方写着每天一变的高考倒计时，提醒着每个学生所剩的时日已经不多。

对于这个班级的学生来说，时间其实没有多大意义。很多人大多数都已经有足够的信心和实力，甚至已经有人被国内国外名校提前录取，还待在这里的原因和申川一样：不知道干什么。

二月底天气已经不是很冷，晴天微凉。

晚自习结束后，申川帮老师整理了一下课件。出校门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白肖宇等得都快睡着了，看他慢悠悠的走，颇为无语。

“大哥，你不困啊。”他关了手机打了个哈欠，整个人看上去困倦不已。

“你怎么还没走？”申川问。

白肖宇翻了个白眼：“等你啊。”

申川很真诚的继续发问：“你就这么闲？”

白肖宇：“……”

“妈的上车走！哪那么多屁话！老子送你是你几辈子修来得福气！还搁这说这说那！你烦不烦！”

话虽然凶了点，但白肖宇不过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才不敢真的说申川什么。

大概是真的太晚了，申川见他如此好心，也就没说什么，坐上了车。

汽车一路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虽是初春，但到了夜晚气温依旧低，没有多少人会这么晚了还在大马路上晃悠。

白肖宇打开了舒缓的轻音乐，车内氛围很好，温度适宜。申川看着窗外，觉得心情很是舒畅。

“我不想考大学了。”白肖宇突然开口，车缓缓的在人行道前停下。

红灯亮了。

申川不觉得有什么，只简单的哦了一声。

“我有时候恐惧死亡，有时候又希望它来的快一点。和你在一起得时候，我就希望时间走的慢一点。”

申川：“谁都会死。”

“但我会比你先死。”

“挺好的。”

白肖宇一懵：“什么？什么挺好的？！”

“死的早挺好的。”申川说，“趁早与这个世界脱离关系，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

“额……好像也是，但是感觉怪怪的。”

“绿灯了。”申川提醒。

“哦哦哦！”

结果刚开没多久，白肖宇突然双眼一瞪，面目扭曲，整个人都在哆嗦。

“白肖宇！”申川看出他情况不对，赶紧大叫，“停下来！”

“啊！”白肖宇痛苦得喊了一嗓子，狂打方向盘，眼见着就要追尾前面的车了。

这种危急时刻，申川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握住方向盘控制方向。

白肖宇疯狂的喘息，面色灰白，哆嗦得整个人如同中邪一般，蜷在椅子上环抱自己，呻吟着，喊叫着。

申川不会开车，但还是凭借着天赋，愣是把车开进了公园外的停车场里。

他知道白肖宇这是发病了，看上去很严重。手往他脸上一摸，更是如同从冰窟里出来的一般，冷得不行。

“有没有药？告诉我我要怎么帮你？”申川几乎是用吼的，顺便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白肖宇没有回话，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力气回话了。突然发病打他措手不及，这一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排山倒海而来的痛席卷他的全身，让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他双目无神的看着申川，张着嘴艰难的呼吸。

“白肖宇！告诉我！回答我！”申川双手捧着他的脸大声吼，“说话！回答我！白肖宇！”

手心的温度一点点的渗入白肖宇冰冷的肌肤，慢慢的，他的眼神开始恢复明亮。

申川也感受到了，更是直接和他脸贴脸，贴得毫无间隙。

“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啊……”白肖宇总算在疼痛中捡回了一丝丝的理智，他忍不住和申川挨得更近，甚至凑上他的唇，想要和他彻底的交缠在一起，汲取他的温暖。

申川知道他要做什么，脸稍稍一偏，白肖宇只覆上他的嘴角。

“不想死就快说话！”申川有些怒了。

“额……车门……”白肖宇艰难的小声说着，“下面……”

申川二话不说伸手朝车门下面的凹槽里拿出一个塑料袋。

他一边稳住白肖宇，一边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粗略的扫了一眼说明，拿出了五颗药丸，塞进了怀中人的嘴里。

“唔……”白肖宇眉头一皱，差点直接吐出来。

“就吃这个就可以了吗？”申川问，看着他。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机械般的把药嚼碎了往下咽。

结果这药似乎太苦了，白肖宇的眼泪就滑了下来，又说了一句：“水……”

申川又把矿泉水打开喂到他嘴边。

……但是这混小子喝一半吐一半，腥苦的药味瞬间就席卷了整个车厢。

“你……”申川被气的，直接自己灌了一大口水，低头用嘴喂他。

白肖宇愣了一下，感觉到水源源不断的从他嘴里渡过来。就是在这愣神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咽了一口，把药渣子全吞进了肚子里。

完成了任务，申川就要离开。白肖宇怎么舍得，直接就开始吻他。

这一举动直接把申川激怒了，好心好意喂他吃药，结果这小子趁机占他便宜？！

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他一把将人推开，狠狠的瞪了一眼，擦了擦嘴唇上的水渍，二话不说拿上书包打开门下了车。

“申川……”大概是药效强大，他这一声总算有了力气。

但是没有得到回应，眼看着申川越走越远，白肖宇急了，下车跑去追他。

他跑得踉踉跄跄，身体还没怎么恢复过来，最后实在不行了，就只能扶着电线杆休息会儿。

“我错了申川！”白肖宇无助得喊着他，那可怜模样仿佛是被一个抛弃的小孩，眼圈都红了。

可是申川仍旧没有回应他，打了车就离开了，决绝得不行。

“我真的错了……”白肖宇小声说着，蹲下来，死死得揪着自己的头发。

他只是太喜欢他而已，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和申川亲近，越近越好。甚至他无数次做梦和他水ru交融，在床笫间纠缠到天荒地老。

他想让自己也是被需要的，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

可是他太急了，直接把人吓跑了。这一次，申川不知道会不会原谅他。

如果不原谅了，他明天还怎么敢去学校，怎么面对他？

错了，真的错了。

申川回到家，拿毛巾用力的擦拭自己的嘴唇，直至发红发烫。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

很多意义上说，他对白肖宇讨厌不起来。

哪怕他如此侵犯自己，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去恨他。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或许比他和吕楠九之间的，还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