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里有论坛，苏谌立刻就会注册个账号发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了最好的兄弟，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然而，这里没有网络，也没有论坛，更没有七嘴八舌的网友给他出主意。他光着身子坐在床上，与悠悠转醒的容惊鹤面面相觑。

“……”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摘掉了面具的容惊鹤就仿佛是一粒行走的春/药，只要被那目光轻轻一瞥，苏谌就有种想要为他摘星揽月的冲动。太过迷惑，太过勾人。分明不带有丝毫媚意，分明仍是那端方如玉的君子，却仍然将苏谌心底的一潭死水搅得不得安宁。所谓祸国殃民，大抵如此。

原来，君王不早朝，烽火戏诸侯，是这种感觉啊。

昨天的事情在脑子里渐渐地清晰起来，那人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神态，甚至每一声低喘，都重播了一遍。苏谌心道糟糕，一低头，果然！

他尴尬地拽过被子把腰以下的部位盖住，然后干巴巴地开口：“那个……你感觉怎么样？”

容惊鹤平静地躺在原处，柔软的长发泼墨一般地散在床榻之上，衬着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更加白皙如玉。苏谌暗骂一声妖孽，喉结却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容惊鹤眨眨眼，笑了：“不碍事，还可以再来一次。”

“……”操。

苏谌紧绷着嗓子：“小容哥，咱、咱可不能白日宣淫啊。”

这幅紧攥着被子小心堤防的模样像极了被强迫后的良家妇女，容惊鹤稍稍挪了一下身体，不容忽视的酸意从后腰和大腿根处传来，他心觉荒诞，禁不住扑哧一笑。

“好，天黑再宣。”他如是说。

“……”羞耻的同时，苏谌禁不住想，眼前这个没脸没皮的人真的是他的小容哥吗？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考虑那个的时候。虽然方才侃了两句大山，苏谌的脑子却仍然还是一片混乱，甚至比刚才还要乱——一间屋，一张床，赤身裸体的两个男人，这所有的一切都颠覆了他两辈子的认知。尽管他从未谈过恋爱，但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人啊！

可是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再说自己是直男，不是自欺欺人吗？

可是……

容惊鹤早知会有这一天，也知道他现在心中定然纷乱，便也不再打扰他，只费力地直起身子找衣服。身上斑驳着性/爱留下的痕迹，此时日光下全都暴露在外，落入苏谌的眼中，让他有些脸热。但是毕竟腰酸，只动一下就觉得浑身疼痛无比，他皱了皱眉。

……昨夜两人都是第一次，也不懂得何为节制。

一只汗涔涔的手按住了他的肩，他偏头。

苏谌尴尬地别开脸：“我帮你拿吧……”

容惊鹤将他那只羞红的耳朵尽收眼底，闻言便挑了挑嘴角：“好啊。”

苏谌便默不作声地找到了他的衣服，又默不作声地帮他穿好。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无比认真地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容惊鹤差点笑场。

但是他还是配合着苏谌问道：“怎么负责？”

苏谌拍着胸脯：“从今往后，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嗷！”

容惊鹤施施然收回扇子，又温柔地帮他揉着额头。

“紧张？”

“……嗯。”苏谌难得的没有逞强，坦然道，“我现在心情非常复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因为容惊鹤摘了面具，因为容惊鹤说喜欢他。

毫无疑问，他是喜欢容惊鹤的。

那些刻意被压制着的感情在眼下看来，其实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为什么碰到新奇的事物总想第一个给容惊鹤看？为什么喜欢在人前装酷的自己总是跟容惊鹤喊疼喊累？为什么只想与他亲近，为什么那种感觉与对段倚秋、对扶云香、对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

若真当他是朋友，又怎会接受朋友为他端茶倒水、喂饭擦嘴？怎会接受来自朋友的那种明目张胆的偏爱？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个问题容惊鹤也在思考。

是初见时那孩子可怜巴巴的模样勾起了他的恻隐之心？还是之后几年不曾相见的满心惦念？是友谊在不经意间变质的产物，还是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友谊这种成分存在呢？

容惊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前他也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懂动心的感觉是怎样的，但毫无疑问，此刻他对苏谌，就是动了心。遇见苏谌的那日也是他第一次出手救人，看着那个本该陷入绝境的孩子在自己的相助下安稳着陆，他的心中也有着数不尽的欢喜。大概每个少年人都会有一个英雄梦，而苏谌，恰巧就成就了他的英雄梦。从此，苏谌在他心中变得特别，牵动着他的心绪，以至于挂念当中渐渐地掺杂了别的感情。

也许，这就叫天时、地利、人和。在那样的时间，发生那样的事情，遇见那样的一个人，他又怎会不爱呢。

半晌后，苏谌终于想通，开口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容惊鹤诧异地挑了挑眉。怎么还是这句话？

苏谌一把搂住他的脖子，难得强势地迫他低下头来。

“我想好了，我喜欢你，而且与你的脸无关。就算你不摘面具，我也喜欢。就算你摘下面具之后长得很丑，我也喜欢。”

容惊鹤心神剧震。

他以为……他以为……

“所以，媳妇儿。”苏谌看着他，“为什么忽然表白？还有，什么叫没时间了？”

容惊鹤一僵。

到底，他总是要知道的。

他定定地看着苏谌，胸口泛起窒息的沉闷。苏谌意识到情况不对，脸上的玩闹之色逐渐褪去。“怎么了？”

“楼风月向花掌门提亲了。”

苏谌还没反应过来，眨眨眼：“他要娶谁？”

容惊鹤目光不错地看着他。

苏谌只觉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我！操！”他真心实意地喊出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