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里起了浓雾。

空气裡弥漫着厚重的水气，穿在身上的衣服没多久就变得黏厚沉重，锅碗瓢盆摸上去都是湿漉漉的。

木柴全湿了。

华凡旸点半天没点起来。

好不容易烧起来，却是烧出一大股浓烟。

白与泉站在他身后看了很久，忽然蹲下身靠上来，“去拿报纸。”接过手。

其实华凡旸一醒，他就醒了。

两人之间隔着个会打呼噜的秦伯彣，听了一夜的独奏其实都没怎么睡好。白与泉临到后半夜睡得沉，却容易惊醒，他看着蒙胧天光中，华凡旸从床上坐起身，随意地抓了抓头发，下床换衣服去了。

华凡旸是天生的衣架子，窄臀宽肩，背脊的线条流畅漂亮，看他换衣服就像在看一场赏心悦目的表演，让人舍不得挪眼。

那双腿是真的漂亮。

修长匀称。第一次在租屋处帮他换葯时，白与泉就记住了，那腻人的手感，每一吋肌肤都像完美打造。

华凡旸姿态懒懒地从床尾走过。

因为房内昏暗，他没注意到白与泉其实醒了。

现在因为白与泉忽然出声，有点被吓到。

他乖乖拿来了报纸。

像昨天那样，乖巧地站在灶边看白与泉熬小米粥。华凡旸闻着食物的香气，肚子不争气的叫了。

他心下尴尬，表面很镇定。

“我去做馒头。”他道。

白与泉半挑眉地看他拿出手机，无声地刷着视频，然后从架上搬下面粉罐跟和麵盆，开始捣鼓。

白与泉发现华凡旸其实什么都不会。

就是模仿能力惊人。

给他一个视频，他能成为造物主。

揉好的面团放在盆裡等发酵。华凡旸无聊地坐在摆放着调料罐的桌边，一大清早开始出神。

白与泉边煮粥边暗暗抬眼看他，发现这人木着张脸的模样呆滞得很蠢萌。

人少了那股机灵劲，现在就是隻单纯的马尔济斯。

“早餐吃什么？”秦伯彣打了个哈欠。

他一走进来，就先往灶炉边凑，看了眼冒水泡的小米粥，又懒懒地往华凡旸走去，整个人没骨头似地躺在他背上。

又是那种微妙的不爽感。

隐隐约约，稍留意就能感觉到它的存在。白与泉不知道这情绪为什么来得这么莫名。

他再度别开眼。

华凡旸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把秦伯彣弄了下来。

今天的行程算是泡汤了。

外头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山里的冬天变得更加寒冷。戏剧社吃过早饭后全窝在起居室的桌子边，手脚藏在被窝里，拿着剧本剥着橘子，慢慢地对臺本。

临到末了，踩着冰凉的地板对戏。

华凡旸没参演《谁偷吃我的奶酪？》，他陪着戏剧社对完臺本，便拿出手机打开微电影电子剧本，专注地背臺词。

一连两个礼拜都是这样。

外头飘雨了，就窝在室内排戏；天气晴了，就去忙农活，摘点蔬果回来。

何安悦从一开始的只敢躲在楼梯间偷看，到正大光明地坐在华凡旸旁边当观众看戏，花了三天不到。

凌萌重视观众的感受。

何安悦成了唯一代言人。

这天，晚餐刚吃完，他们坐在起居室裡抽鬼牌，看秦伯彣和饶艺筠大冒险，模仿各年龄层的走路姿势。

忽然，村广播响起。

一开始是刺耳的杂音，调频的尖啸声过后，他们听见浓厚的乡村口音道：“乐农~乐农村办公处报告~刚才晚上七点在XX路不见了一只总裁……”

总裁？

莫晔心里充满疑惑。是那个狂霸帅酷跩的总裁吗？

“请各位乐农村的村民留意一下。总裁身长50公分，品种牛头梗。请看到的村民立即联络村办公处，谢谢~”

起居室：“……”

乐农村：“……”

没多久，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这群T大的学生以消食为名，揣着手机出发找总裁，还很有策略性的分头寻找。

方法是抽签。

字条做得很粗糙。华凡旸发现自己和白与泉同组时忍不住怀疑这根本是上辈子没烧香。

俩俩各别往东西南北出发。

华凡旸先开自己的手机内建手电筒，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通往小树林的小径。月光稀薄，原本澄澈的夜空似乎又乌云密布起来，隐隐能闻到熟悉的潮湿气味。

狗要跑到这也是麻烦了。

这片树林他们几天前才来过，不宽阔可是地势起伏不定，有些坡土质松软容易踩滑。

两人走到树林外边，停下脚。

“进去吗？”华凡旸询问。

白与泉摇头，“太暗了，树林裡讯号不好。”

“蚤子这时就能派上用场。”华凡旸忽然想起了实验室裡那个救灾机械人，“装了摄像头，配上红外线体温传感器，用手机就可以远端遥控，收音只要再装个麦克风。”

“这里的土质松软，落叶树枝太多，不适合蚤子爬行。”换句话说，这台体型娇小的机械人在树林裡容易卡顿。白与泉提出另一种结构。

两人居然就研究内容深聊起来。

坐在混凝土铺面的路上，也不怕虫子咬，望着渺远黑暗的树林深处对蚤子进行理论上的修正。

华凡旸思索时，习惯去翻弄点什么。

手机随着他的翻摆胡乱照射，把树林照得一处明一处暗。

晃得白与泉心里不舒服。

谁知道这么乱照会照出什么鬼？突然，就听得华凡旸叫了一声。

他吓得寒毛立起。

此时，华凡旸已经站起身，眼睛死死地盯着树林某处，低声问：“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啦！

白与泉被问得心里发毛。

“一双眼睛。”华凡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