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敬予听见楚思来的话语时忍不住落了泪，眼前的儿子让他想起了埋没在深宫里的楚云生，他连小儿子生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见。

楚思来安慰着楚太傅躺下了，眼底一片深色，他何尝不知道楚敬予是特意调他离开上京的。看着连睡着了都不安生的楚太傅，楚思来认真了神色，轻轻的关上门走了出去。

紧闭着眼睛的楚太傅无声的掉着眼泪，一夜过去上京依旧喧嚣，只是在这喧嚣中埋藏了一份小心翼翼。

小德子看着紧闭的云栖殿门，陛下已经将自己锁在里面许久了。大总管手里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册子走到门前，小德子弓着身子问了大总管的安，随后侧身等候在了一旁。

大总管看着紧闭的房门，淡淡的瞟了一眼旁边的小祥子说道：“去，瞧瞧陛下起了没？”

小祥子不敢拒绝大总管，开了条门缝往里头看了一眼，大总管看着小德子这副模样面露讽刺，就这模样还想爬的更高？

“滚进来！”一夜没睡的韩书渊看见了门口的动静，厉声吼道。大总管伸手推开了门，原本就站的不是很稳的小德子啪的一下从门缝里趴到了地上，大总管冷冷的看了一眼小德子然后从他身旁跨了过去，捧着册子往韩书渊身边去了。

小德子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跪在了门旁边，安静的当个雕像。

大总管诌笑着走到韩书渊身旁跪下，将手里的册子高高的举起来，韩书渊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并没有接过手的意思。

“启禀陛下，恢复楚公子为贵妃的封旨，太后娘娘已经盖过凤印了，请您过目…”大总管说明了手里册子的来意，一个死了的人就算是被恢复原位那又怎么样？

“放下…”韩书渊揉了揉胀的发疼的太阳穴，大总管极为看眼色的放下了册子退出了云栖殿，关门的声音在偌大的云栖殿里有些回响。

韩书渊头一次觉得云栖殿是空荡荡的，一眼看见了还跪在门口没有出去的小德子冷声说道：“你过来…”

小祥子伏低了身子，跪行到了韩书渊身边。

“给朕念念这册子上写了些什么…”韩书渊仰躺到了床上，小德子看着地上册子伸手去拾取了起来，打开时手有些颤抖，看着上面的字表小德子咬了咬牙平稳的念道：“兹以楚云生效表…贤良淑德…忠君不二…故封其位为贵妃…”

“忠君不二…哈哈…”韩书渊发了笑，一把夺过小德子里手里的册子往地上砸去，面对突然发怒的帝王小德子伏低了身子，整个人几近贴到了地上。

“真是个笑话…”韩书渊死死的盯着地上的册子，更可笑的是他的母亲写了这个表词还给盖上了凤印，小德子将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余光却是一直落在那明黄色的册子上的。

“通传下去，今天不早朝了…”韩书渊像是厌倦了一般，冷漠的说着。

“是…”小德子最后的目光还是在那个册子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直接离开了，韩书渊看着绣满花纹的蚊帐顶闭上了眼睛。

楚云生的身体早已经被人收敛起来，小德子跑的稍微勤快了点上下打点着，不到一日连人带着金丝楠木的棺椁放入了皇陵里，对外宣称楚贵妃患了疾病已经去了。

从得知楚云生已经被埋入皇陵起时，楚家的父子俩双双病了一场，楚太傅花白了头发带着楚云帆的辞呈一起呈上了龙案。

大总管垂目站在上书房门外，听着里面的一片打砸声，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淡漠的，小德子站在一旁时不时搓搓袖口，一副心神不焉的模样。

不过多时脸色黑沉的韩书渊打开门走了出来，上书房里一片狼藉，足以见得陛下内心的不喜与震怒。

韩书渊还是准了，准了楚家父子的辞呈，心底有说不出的恐慌感，脑子里盘旋着楚云生的模样，活泼的，撒娇的蜂拥而来让他有些窒息。

一片死寂的皇陵里阴冷不堪，壁上的灯火亮着幽幽的烛光，往深处走了也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韩书渊冷漠着脸走进了自己的坟墓里，往里走了越发的冷了，韩书渊一个人沉默的走到了安放着楚云生的墓室里。

楚云生被葬的简陋连该有的仪仗都没有，墓室里也是空荡荡的只摆了一具棺椁，生前喜欢热闹的楚云生死后却是如此的寂寥。

韩书渊看着那金丝楠木的棺椁沉默了一下，走到了棺椁旁伸手摸了上去，匆忙预备的棺椁还没没有被打磨过，有着扎手的倒刺与不平的木屑。指尖上的疼痛让韩书渊飞远的心思回归了，倒刺狠狠的扎进了他的指尖里，疼的不止是指尖，他的心竟然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倒刺被拔了出来，咸腥的鲜血随着木屑的拔出溅落在金丝楠木上，血色晕染开了在幽幽的烛火下显得有几分妖异。

韩书渊原本想看一眼楚云生的心思也歇下了，只是他一时的冲动念想而已，他不该这样的，韩书渊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尖上的红艳被随意的抹在了衣袖上。

出了皇陵，天空中的月亮与星星还高高的悬挂着，周围也不是那么黑暗，和着月色也能看清脚底下的路。韩书渊走了，他一边走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以后不会再有人喊他一声六哥哥了…

楚家搬出皇城回到了蜀地，朝堂上纷纷扰扰的言语多了去了，韩书渊听的心里烦躁下了禁言令，楚家就此退出了皇城。

“公子，这边的枇杷金灿灿的，可真好看！”一道清脆的童音从枇杷林里穿透出来，让人忍不住也想看看那金灿灿的枇杷。

“你呀，想吃就摘多些，等会儿回去了给爹爹他们分些也成…”温软的声音有些低哑，像是没有太大力气一般，语气却是宠着那童音的人一样的。

“好嘞！”那小童得了允许麻利的爬上了枇杷树，枇杷树下的公子兜着薄披风接着那些金灿灿的枇杷。牵着青色薄披风的手指却比兜里的枇杷还要惹人眼，有几缕黑色的长发落到了身前。公子的身子动了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落在身前的黑发捋到了身后，那公子抬头看向来人瞬间笑了，姝丽的容颜再一次惊艳到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