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书渊冷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看着楚云帆的侧脸突然觉得碍眼极了。

“念在太傅于朕有育养之恩，朕也没受到伤害，这件事朕就不追究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对自己的臣民施舍着最后的怜悯…

楚敬予挣开了楚云帆的掺扶咚咚的在地上磕着响头，眨眼间已经破了皮流出了鲜血。

“老臣恳请陛下开恩，让老臣带逆子的尸身出宫，莫要脏了陛下的地界！”楚敬予说的沉重至极，楚云帆也跟着磕起了头，韩书渊冷眼看着两人觉得份外可笑，自己的退让反而让人步步紧逼了，那就磕吧，他倒要看看父子，兄弟能情深到什么地步。

眼底漫开一片血色，韩书渊闭上了眼睛听着殿下咚咚的磕头声，心烦气乱的不行。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楚敬予的动作变的缓慢起来却还在坚持着，大有韩书渊不答应他就磕死在这上书房的气势。

“六哥哥！你真狠心啊！”软糯的低喃在韩书渊耳边响起，说的却是责备他的话语，韩书渊睁开了眼睛。殿下的楚敬予已经晕过去了，额头上一片青紫与血渍，楚云帆还在继续，身子摇摇晃晃的却始终如同青竹一般挺立着。

咚咚的磕头声扰的韩书渊心烦意乱，对着门外大喊一声：“来人！”

大总管赶紧露了头，低头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也不敢随意踩踏远远的跪在门口：“奴婢在…”

“摆驾，青秀宫…”韩书渊从两人身旁跨过，楚云帆握紧了手掌，忍住了眼底的泪意。

“是！”大总管跟着韩书渊离开了，一个已经死了的贵妃，两个倔强犯了陛下怒气的楚家人，啧，楚家走不远了，大总管在心底默默的想着。

皇帝的龙撵已经摆在了上书房门外，韩书渊冷着脸上了龙撵，离开上书房的范围后。韩书渊喊了停，一行人最终在皇宫里逛了一圈回到了云栖殿。

天气转日就炎热了起来，楚云生的身体还在地牢里没人敢去触碰，小德子端了茶到韩书渊面前。

韩书渊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好像才想起这么回事儿一样对小德子说道：“楚云生的身体处理了没有？”

“回陛下，没有…”小德子卑谦的回答着，没有皇帝的旨意谁敢去动楚公子的身体，不管是哪一方面的沾上了都不好。

韩书渊端了茶杯半天没有喝上一口，小德子也不敢多说安静的站在韩书渊的身后。

“那边还跪着？”

“是…”小德子知道韩书渊指的是谁，楚敬予在上书房跪的晕过去后就被人送回了楚府，一病不起派太医去看过了，楚太傅原本青黑的头发一夜之间都花白了。

楚云帆还在坚持着，已经跪在上书房外一天了，韩书渊今天都在云栖殿批改折子，怕自己见了心烦。

“跪着呐…”小德子小心翼翼的说着，小心的打量着陛下的神情，韩书渊果然神情一变带着些厌恶的模样。

“你去告诉他，让他滚回去！”韩书渊突然发了怒，连带着手里的茶盏都砸了出去，殿门外的人听见响动跪了一地。

“是…是…”小德子连忙退着出了云栖殿，楚云生死去的这两天时间里陛下眼见的暴躁起来了。

上书房门外的白玉石台上，端端正正的跪着个人影，小德子连忙跑了过去。楚云帆苍白的脸上带着些不正常的红晕，小德子看的十分疼惜，弓着身子劝着楚云帆。

“楚大人，您还是回去吧…这陛下在气头上，您这样他也不会见的…”

楚云帆抿紧了唇，倔强的模样与楚云生更加相像了，小德子在内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亲兄弟都一模一样的倔。

云栖殿里的韩书渊气过了头，噼里啪啦的砸碎了一堆的东西，直到将书桌上的端砚扔了出去，啪的一下碎成了两截，撒了不少的墨点在地上。

“六哥哥，这块端砚我放你这儿啦！这样我想在你这里画画的时候就随时能用了！”回忆中的楚云生抱着一个盒子欢快的跑了进来，将韩书渊原本还在用的松砚换了成了上好的端砚，从皇子府一路跟着韩书渊到云栖殿的端砚就这么的碎了。

韩书渊看着地上的墨迹突然心底空了一大块，无论他想什么都填不上那个空荡荡的窟窿，云栖殿太安静了，安静的韩书渊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哧声，像是恶鬼一样的。

楚云生还是下葬了，皇帝一道圣旨恢复了楚云生贵妃的份位，把人葬入了皇陵。

在路过跪着的楚云帆时韩书渊冷漠的开口说道：“他楚云生就算是死了，也是我韩家的人了，葬也是要葬在我的皇陵里…”丝毫不提楚云生死前的半点罪名，楚云帆握紧手掌，最终体力不支晕倒在了上书房门外。

快马疾驰终于在城门落锁之前冲进了上京里，一袭黑衣的楚思来急切的敲响了楚家的大门，英俊的脸庞埋没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神色。

下人来开了门就看见二少爷飞快的冲了进去，连马匹都忘记在了家门口，楚府里没了往日的灯火通明，更多的是冷入人心的死寂。

心在胸腔里跳的咚咚做响，楚思来跑进了楚敬予的房间里，原本有些昏沉的楚太傅在看见二儿子的时候神色一变怒斥着楚思来。

“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楚思来见楚敬予生气了，连忙上前给老爷子顺了顺气，楚敬予咳嗽了几声脸上尽显苍白之色。

“爹，我回来的事情没有人知晓的…”楚思来心跳如鼓，离皇城近了他有些按耐不住心里的杀意，面上却是乖顺的，楚敬予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楚思来的手背说道：“孩子，你不应该掺和进来的！”眼底有了些泪意，楚敬予也没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苍老自责压垮了这个老人，他现在只是个失去了幺子的老父亲。

“生生是我弟弟！您是我爹爹，云帆是我大哥，我都该回来的！”楚思来的面容与温婉的南方人不一样，看起来更加具有攻击性，像是正在蛰伏的狼隐没在丛林里。